“快!启动电击!”研究主管对着通讯器大喊。
观察室天花板呲呲作响,高压电流贯穿女孩的身体。
她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抽搐,但异变并没有停止。
“没用的。”宁韵轻声说。
她看着那个女孩,看着那双眼睛里残留的人性正在被疯狂吞噬。
她想起了自己。
如果不是异神选择她作为容器,如果不是灰雾的力量,她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在某次载污后彻底失控变成怪物?
“神女,请退后,这里太危险了。”陈锋挡在她身前。
但宁韵推开了他。
她走到观察窗前,将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您要做什么?”赛琳的声音有些紧张。
宁韵没有回答。
她闭上眼睛,感受体内那个“房间”。
灰雾从她指尖渗出,渗透进玻璃,渗透进观察室的空气,缓缓飘向女孩。
“不!神女!那污染源太危险了!直接接触可能会……”
研究主管的警告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灰雾触碰到女孩身体的瞬间,那些暗红色的纹路突然停滞了。
不是被压制,而是……在改变。
女孩的尖叫停止了。
原本的畸变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变化。
大部分皮肤生出灰色绒毛,畸变的那只手覆盖灰色晶体,手指修长优雅,头发变成了银灰色。
但她还有人类的轮廓,还有那张清秀的半边脸。
她的眼睛一颗是正常的、属于十九岁女孩的棕色眼睛,另一颗是灰色晶体。
她看着宁韵,然后缓缓跪下。
“主人。”她的声音平静,不再疯狂。
整个观察区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污染值超过320、即将彻底畸变的载污体,在几秒钟内被“治愈”了?
也不是治愈,毕竟没有恢复人形,更像是被转化,但至少恢复了理智。
宁韵睁开眼睛,收回灰雾。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灰毛女孩,感受那种新的连接。
这个女孩现在完全属于她了。
“你……”宁韵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感觉怎么样?”
女孩抬起头,灰色晶眼中微光流转:“很好,主人,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你知道什么?”
“侍奉您,执行您的意志。”
女孩的回答理所当然。
宁韵心跳加速。
她突然明白了异神所说的“掌控力量”是什么意思。
不是去强迫,不是去毁灭,而是用力量去重塑。
将混乱变为有序,将敌人变为仆从。
这才是真正的掌控。
“你叫什么名字?”宁韵问。
“李桐桐。”女孩回答,“但如果您愿意,可以给我新的名字。”
宁韵沉默了。
她看着李桐桐那绝对忠诚的眼睛。
这比死亡更好吗?比畸变成怪物更好吗?
也许是的。
但代价呢?
代价是她不再是完全的人类,是她永远失去了“自由选择”的可能,是她成为了宁韵意志的延伸。
【过度使用这股力量,你将会不再是你自己。】
异神的警告回荡在耳边。
宁韵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有一天,她也像这样被“重塑”,她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会是宁韵吗?还是只是一个承载异神意志的容器?
“神女……”赛琳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这……这太惊人了,您治愈了她?”
“不。”宁韵摇头,“我没有治愈她,我改变了她。”
她转身离开观察区,步伐有些急促。
“处理好后续,给她安排一个房间,暂时隔离观察。”她对研究主管说,“不要把她当成实验品,明白吗?”
“是,神女!”
宁韵继续巡视,但她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里。
异神的话在她脑中回响,李桐桐转化后的眼神在她眼前浮现,那种绝对的忠诚让她感到恐惧。
她突然意识到,她正在一条危险的道路上行走。
——每使用一次异神的力量,她就离“宁韵”更远一步,离“容器”更近一步。
可她能停下来吗?
不能。
第三区需要她,赛琳需要她,那些相信她是“神女”的人需要她。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停下来,第七区、第二区、归真教……所有敌视她的力量会立刻扑上来,将她的一切撕碎。
她没有选择。
从来都没有。
……
巡视的最后一项是在中央大厅发表讲话。
大厅里聚集了东区融污局几乎全体工作人员,大约五百人,他们仰头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宁韵。
两侧有全息投影仪,将宁韵的影像放大,让每个人都看得清她眼中的星旋。
赛琳为她准备了讲稿,但宁韵没有看。
她看着台下的人群,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三个月前,我站在第七区的表彰台上。”宁韵开口,声音传遍大厅,“那时他们说我是英雄,说我用力量拯救了数十万人。”
大厅里一片安静。
“但我不是英雄。”宁韵继续说,“我只是一个被选中的人,一个承载了不属于自己力量的容器。”
她看到台下有人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三个月,我看到人们如何敬仰我,又如何恐惧我,我看到力量可以拯救,也可以扭曲。”
她顿了顿。
“今天,在你们的实验室里,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她十九岁,被污染侵蚀,濒临畸变,我用我的力量……改变了她。”
台下响起一阵低语。
“她不再疯狂,恢复了理智。”宁韵的声音很轻,“但她也永远改变了,她不再完全是她自己,她成了我的造物。”
她抬起头,眼中星旋缓缓转动。
“我想问你们,这算拯救吗?用改变本质的方式拯救一个人,这还是拯救吗?还是另一种……剥夺?”
没有人回答。
“我不知道答案。”宁韵最终说,“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只要还有人需要这份力量,我就必须使用它。”
“无论代价是什么。”
话音落下,大厅里依然寂静。
然后,不知是谁第一个鼓掌。
掌声从零星变得密集,人们脸上露出感动的表情,有些人甚至眼中含泪。
他们没有听到宁韵话语深处的恐惧。
宁韵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种荒谬感。
她说的明明是警告,是疑问,但人们听到的却是宣言,是神圣。
也许这就是神女——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灌上另一种解读。
“谢谢。”
她说,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一刻——
时间仿佛变慢了。
宁韵眼角的余光瞥见人群中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相貌普通,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但在宁韵转身的瞬间,他突然动了。
不是跑,是“滑”!
他的身体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穿过人群的缝隙,像一缕烟,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逼近到讲台边缘!
他的右手握着一支注射器,针头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加速类载污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