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嘤虽然心里焦急,但嘴上一直轻言细语地安抚樱桃的情绪。樱桃慢慢冷静下来,能正常说话了,抽噎道:“赵爷爷给宋叔叔打了电话。”
两人的通话一直没有中断,最后拿起手机的是宋植。
“他药物过敏,我现在带他去医院”,宋植嗓音和煦,十分稳妥。
“严重吗?”
“到了医院做完检查才知道。”
“只是过敏吗?”夏嘤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宋植好像被定格在非静止画面当中,不知经过了怎样的纠结,最后说:“暂时是这样。”
夏嘤连夜订了飞京都的机票,最早一班也要等到清晨。
她刚到候机厅,就有电话打进来。
“喂?”她以为是樱桃。
传入耳朵的,是微重的呼吸声。对方似乎想咳嗽,又拼命忍住了。
陈予恕声音嘶哑道:“我没事。”
夏嘤不说话了。
他紧接着又说:“我知道你担心樱桃,她也没事,我让人把她送到青祁路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不过他一点也不孤单,听起来也不像会顾影自怜。
在夏嘤眼里,陈予恕是那种被扔进地狱,也会领导阎王的人。
广播响起,提醒登机。
陈予恕问她:“你在机场?”
夏嘤“嗯”了一声,“我已经两年没回京都。”
陈予恕当然不会自恋地以为,她是来探望自己。
一时间,他像失去语言功能般,只剩无尽的沉默。
夏嘤把电话挂断,上了飞机。
落地之后,夏嘤直奔青祁路。
闻茜打开门,一见是她,高兴坏了。一把将她抱住,激动得抹泪,“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临时决定的,怕吵到你们”,夏嘤环抱住闻茜的肩膀,发现她也瘦了。
周焕闻声出来,有些不敢直视夏嘤的眼睛,不住点头,“回来就好。”
闻茜一听她还没吃早饭,连忙去厨房张罗。
樱桃散着头发,原本在耍赖不肯去幼儿园,一见夏嘤回来了,扑到她怀里就开始掉小珍珠。
好像找到靠山一样,紧紧搂着夏嘤的脖子。
“昨晚爸爸躺在沙发上,我都叫不醒他”,樱桃想到那一幕,就浑身发颤。
“不怕,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夏嘤给她呼噜毛。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爸爸吗?”樱桃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为了陈予恕回来的。
毕竟她和陈予恕在樱桃面前,从未表现出不合。
没等夏嘤回答,闻茜端着早餐过来,否决道:“不可以哦,你早上不是跟爸爸通过话了吗,他人没事,已经醒过来了。”
樱桃嘟起嘴唇,显而易见的不乐意。
夏嘤对她道:“樱桃听话,等放学之后,就能见到爸爸了。”
樱桃知道掉小珍珠没用,想了想道:“那妈妈你要陪着他,让他乖乖听宋叔叔的话,乖乖吃药。”
难度很大。
不过夏嘤还是答应她,自己会尽力。
樱桃到了学校之后,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这是妈妈第一次送她来上学诶!
不是只存在于照片上。
活的。
樱桃牵着夏嘤的手,在校门口和自己认识的小朋友挨个打招呼,并且着重把夏嘤介绍给他们。
夏嘤配合地当花瓶,把钩针玩偶当礼物送给大家。
樱桃得到了三个小丸子,挂在书包上,一荡一晃地进了校门。
走出去老远,还扭身跟夏嘤挥手。
她觉得妈妈应该去陪爸爸,很懂事地没有开口让妈妈下午来接她。
回到车上,闻茜问她:“你真的要去见予恕?”
夏嘤揶揄地看她一眼。
闻茜神情复杂地说:“我也不是舍不得这个女婿,就是觉得他过得那叫什么日子,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觉得陈予恕不具危险性,坚持和夏嘤一道去医院。
“没事,我带着人呢”,其实夏嘤能感觉到,陈予恕对她更多的是回避。
这两年,他也会带樱桃来港城。但都是交给她,就离开。接樱桃的时候,才会出现。
克制,甚至有些冷漠地守着距离。
“说不定他已经放下了”,夏嘤不排除这种可能。
闻茜总觉得她把这事想得太简单。
到了医院,夏嘤扑了个空。
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宋植生气:“他到底怎么想的,身体差得像一张纸,一根手指都能挑破,招呼都不打就跑回公司!”
他深喘几口气,平复情绪,问夏嘤:“你是不是没有提前给他打过电话?”
“这跟他离院出走,有关系吗?”
“当然”,知道你要来,他怎么舍得走。
宋植给陈予恕打了十来个电话,无人接听。他只好借用夏嘤的手机。
铃响两声,陈予恕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你到了吗?”
宋植冷笑道:“到了,可惜你人不在医院。”
“怎么是你,夏嘤呢?”
陈予恕嫌弃的口吻成功惹怒宋植,“你好好想想,昨晚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是谁。”
“阎王爷怕我跟他抢位置,不敢收”,陈予恕催促,“把手机还给它的主人。”
他这么可恨,宋植真想把电话掐断。
可是,他那么急迫,宋植又不忍心。
犹豫片刻,宋植还是把手机还给夏嘤。
“樱桃很不放心你,既然你不在,我就先走了”,夏嘤的语气官方地说道。
“早上已经告诉过她,我没事,她怎么老是不信我的话?”
夏嘤的语气严肃起来,“你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让一个四岁小朋友提心吊胆,你觉得自己称职吗?”
陈予恕笑了一声,“带她走之后,你会好好待她的。我这么混账的爸爸,她忘掉也好。”
夏嘤把手机越握越紧,忍不住跟宋植一样发怒:“陈予恕!”
陈予恕声音柔软下来,“我在。”
过了会儿,他退步道:“下午我去接樱桃,再回医院。”
结束通话后,夏嘤抬头看到宋植的表情明显好了很多。
宋植冲夏嘤笑了笑,“这人的狗脾气,还有得治。”
他把夏嘤带到自己的办公室,给她倒了杯水。
“我记得你的工位在角落。”
“上次被你听到不该听的,予恕发了好大的脾气。强烈要求我换个地方。”
他不说这个还罢了,夏嘤终于想起来问,“他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宁愿我误会他不行,也不肯说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