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于海在后面小跑跟着前面的人,这陛下朝就马不停蹄的往含章殿跑,把伺候的人都甩掉一串。
好不容易跟上他脚步,连忙出声把人拦住,“陛下,韩太傅求见,说是有事要回禀。”
“不见,告诉他朕今日有事,万事明日再议。”
于海心中嘀咕,陛下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去看孩子。
真第一次见这么喜欢孩子的父亲,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围着孩子打转,奏折都是半夜批,寻常大臣面圣都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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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被他放到含章殿养育,身边有乳母、保傅用心看护着,倒是长的极好,甚少生病。
季宴清除开接见重要外臣会回到自己紫宸殿,大部分时间都在含章殿陪着孩子。
恰好赶上乳母端来两人的晚膳,喂饱两人吃饱后,他就陪着两人玩耍。
宫中匠人给两人雕刻了不少精巧玩意,其中一匹小马两人都很喜欢,每天玩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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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已经九个月,开始牙牙学语,会说些简单的说些字词。季宴清每日陪两人玩的时候,顺便教些简单的字词。
女儿活泼,见到他过来就“咯咯”的笑,季宴清把她抱起来,放到小马上,摇晃着木马逗着她玩,女儿断断续续的喊人,“父、父皇”。
“蘅儿,要叫母后,母~后,”
季宴清耐心纠正她,女儿说话还不熟练,没有叫。反倒是被放在后面的儿子叠声叫着,“母、后,母后。”
儿子说话要比姐姐快上一些,叫完母后就伸手要他抱,稚嫩的小脸在烛光映照下愈发可爱。
季宴清把人抱过来,放在姐姐身后,让两人骑同一匹小马,看着两个孩子玩闹,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宁宁,你看,咱们的皇儿已经会咿呀学语了,他和你一样可爱。季宴清忍不住想,若是你还在,该有多好……
自言自语道,“你母亲此时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回去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家人,想来应该很开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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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母看他抱着孩子玩正高兴,过来小心翼翼道,
“陛下,到公主和太子沐浴安寝的时间了。幼子比不得大人,要早些睡才能长的好。”
“知道了,去打热水来,朕给他们洗。”
特意为两个孩子打造的澡盆可以一次放下两人,洗澡水还在冒着热气。
季宴清解下脱了繁琐的外衣,用指尖试了试水温,觉得适宜才把两个孩子轻轻放进水里。
蘅儿怕沐浴,一沾水就哭个不停。弟弟看姐姐哭出声,拿自己的小手拍拍姐姐胳膊,拉起她的手哄她。
乳母教过他如何托稳婴儿柔软的身子,他熟练的抱着女儿,一点点给她淋水沐浴。
蘅儿被弟弟哄好,也不哭了,看他忙碌,趁机用小手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扑了他一脸。她见状,哭声戛然而止,反倒是笑出声。
意识到女儿是故意的,季宴清佯装生气,在她手心拍一下,“蘅儿,别闹。”
听到自己怪她,蘅儿拿手捂住眼睛,从指缝偷看他脸色,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
季宴清忍不住盯着女儿脸看,随即眼角便泛起湿意。女儿那搞怪的眼神,弯弯的眉眼,分明像极了宁宁的模样。
他用沾了水的指尖轻点女儿鼻尖,“像,真像,你怎么长的这么像你母亲。”蘅儿似懂非懂,只是眨着眼睛看他说话。
给女儿洗好,又把儿子搓了搓才捞出来。乳母捧着换洗衣物候在屏风外,季宴清却摆了摆手。
给孩子洗澡换衣这种小事他已经很熟练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包好,看着两个乖巧的孩子,想起宁宁生产那日。
太医们急得团团转,他却只能着攥紧宁宁汗湿的手,一遍遍告诉她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
幸好宁宁坚持下来,这才有了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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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更鼓声,季宴清抱着两个孩子走到摇床边,想放两人就寝。
蘅儿突然伸手去抓他垂下的头发,胖乎乎的手指刚从嘴里拔出来,都是口水,这下都蹭到自己头发上了。
季宴清任由女儿扯着自己的发丝,他嗔怪道,“你真是和你母后一样调皮。”
那时,宁宁非要他背着她下观景台,他不背,宁宁就坐到地上耍赖。那神情就是她这样,一脸的狡黠。你还拿她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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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两个小家伙已经睡熟了。季宴清伫立在月光里,望着摇篮中熟睡的小脸出神。
恍惚又回到西山别院那时,他睡觉时候少,睡不着的时候总喜欢像这样盯着宁宁睡觉。
每天都在期待着孩子出生,期待宁宁能回心转意,能平平安安产子,能同他一起抚养孩子长大。
她那么爱玩,又会骑马射箭,定能将孩子哄的很开心,自己可以教他们读书习字,治国策略。
只是,终究泡梦一场,季宴清心中忍不住叹息。
梦里不知遇见了什么趣事,蘅儿咂了咂嘴,又睡过去。
季宴清替她掖好被角,又顺手把儿子的被子盖好。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来到书房时,案上的奏章已被月光染成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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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折批到一半,他提笔去沾墨发现墨已经干了。心道墨锭到底还是不方便的。
他昏迷那段时日,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突然来到一处奇怪的地方。
那里道路宽阔,房舍高入天际,到处都有跑的很快的马车。
初时还不知道是这是在哪,渐渐的他才发现,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他竟然来到宁宁的水鬼世界。
在那里,季宴清看到一个老人,他说自己是宁宁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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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清昏迷的那几日,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宁宁外公苦苦哀求他放宁宁回去,他在那个名为电脑小黑块看完了宁宁短短的一生。
小小的宁宁在台上跳舞,她的爸妈在台下满脸兴奋给她鼓掌,他们以宁宁为荣。
她还会弹一种叫钢琴的乐器,还去比赛得了第一名。
他还看到一个男人教宁宁射箭,那人剑术精妙,小小的宁宁抱着张比她还大的黑色弓箭。
跟着男人的指导一遍遍拉弓射箭,男人会一遍遍夸她真厉害。
大一些她到了上学的年纪,每天和邻居的小男孩一起去上学,两人跟着宁宁的外公一起去上学,一人一个吃食抱在手中啃。
那小男孩还会替宁宁拿着喝的,宁宁一边吃一边就着他的手喝东西,他很嫉妒,他那么小就认识宁宁了。
宁宁是个好学生,老师很喜欢她。
原来她不是不识字,而是她的世界写的字和自己完全不一样,连用的笔都不一样。
直到那天,宁宁的父亲满脸欣喜把她从学校带走,上了一艘巨大的轮船。
一家三口在甲板上看风景,宁宁突然栽入水中,当即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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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的家人在那块水域找了两年多,即便不停有人说没什么希望了,找不到了,她的父母都没放弃。
她家人那么爱她,相比起她的家人来,难怪宁宁会认为自己对她的感情不值一提。
所以他选择放手,让宁宁回去。
只是那日在江边,看着宁宁决绝的神色,他后悔了。
甚至想只要自己自私一点,宁宁就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孩子也不用同母亲分离,只是比起生离,他更怕宁宁会从此一蹶不振,香消玉殒的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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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一日日长大,三岁的时候,孩子从口齿不清的牙牙学语,变成会字句清晰的叫父皇。
然后两人整日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逮住一个宫人就问你叫什么名字,狗为什么会汪汪叫,猫为什么叫猫不叫狗。
季宴清......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这么烦人,每次都问的他头痛的厉害,只好赶紧让乳母把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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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找了夫子给两人开蒙,顺便在臣子家中找了几个稍微大些孩子给两人做伴读。
每日也只有在他刚下朝的时,才是父子关系最好的时候,过上半个时辰便会鸡飞狗跳。
是日下朝之后,蘅儿便冲出来殿门接他,季宴清顺手把人抱起来,“蘅儿,你今日都做什么了?”
小丫头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用力扯着他耳朵,“父皇,你说,是不是你把母后气走了?母后才不要我们的。”
季宴清脸色很难看,看向跟在公主身边的几个乳母,“谁给公主说的这种话?”
看他脸色不好,跟着的乳母战战兢兢跪下请罪,
“皇后的事奴婢真不知,早间公主到了德妃娘娘宫中看了她耍枪,下午去了月美人宫中看缠着要她跳舞看。”
“傍晚时,那个八哥不知道怎么惹了公主生气,她还抓着八哥去了御膳房要厨娘给她炖汤,”
“奴婢好不容易才把公主劝住,实在不知道公主到底是在哪听到的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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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两章,为了月底能完结码字真要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