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笑莞尔,“可他偏偏就是去了。我便想着,他又是被什么引去的?思来想去的,必定是有人做买卖赚吆喝呢~”
贾琏眯眼凝视黛玉半晌,便也笑了,“你说的有理,必定是莺儿想趁着过年多赚几把,于是私下里在丫头、小幺儿们那边传扬了,这便引了人来找她玩儿。”
“要不然,薛家如今搬到那么偏僻的小院子里了,寻常也没人往他们那边去,她有怎么挣钱呢?”
“然后那帮子小幺儿输了钱,便私下里又偷偷将这事告诉给了自己的爷,于是乎宝玉、环儿两个也都闻风而来。”
贾琏说着也是一拍手,“怪不得明明前儿宝玉才输给莺儿那么些钱,他方才在你面前却说,他偶尔才去薛家一回,倒像是故意将前儿斗钱那次都给抹去了似的。”
“原来,他是不想叫人知道,免得将跟他的那几个小厮都给暴露出来了。”
转念又想起,原着里还曾经明白写过的,那莺儿可是拜了宝玉最知近的小厮茗烟儿他妈当干妈!那茗烟认识的小厮可多了去了,莺儿的「买卖」自然就暗地里传扬开了。
贾琏想罢倒皱了皱眉头,“若当真是这样,这莺儿的胆子也忒大了些!好歹她是宝钗的贴身丫头,她与宝玉、环儿斗钱,都是当着宝钗的面儿。她倒不怕她姑娘约束她!”
黛玉歪头看着贾琏笑。
贾琏赶忙收回心思,专心一志地对着黛玉,“你又想到什么了?竟故意藏着,不与我说?”
黛玉便轻笑,“琏二哥方才说这番话,这便有个前提:耍钱的是莺儿,这事与薛姑娘无关;薛姑娘一切都是被蒙在鼓里~”
看着她那俏皮的样儿,贾琏心下一阵悸动,不由得伸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下,“又卖关子?还不快直说?”
黛玉“咯咯”轻笑,向远处避开两步,“我若直说了,琏二哥难道不恼我?”
贾琏故意噘嘴,“你不说,我才恼你呢。”
黛玉便轻叹一声,“薛家从借住进这府里来,便一心想着融合进来。于是薛姑娘明明是二舅母的外亲,却要与咱们家的姑娘一样儿,每日早晚给老太太、舅舅舅母门来请安。可后来,为了贵妃娘娘省亲,他们家不得不又搬到更偏僻的院子里去,距离府里这边就更远了。”
“以薛姑娘的心性儿,自然又怕被外道了,她已经每日早晚都进来请安,便无法再更进一步;于是只好想办法吸引府里更多的人去他们那边儿。唯有如此,两方才会变得更亲密,如一家人一般了。”
贾琏缓缓扬眉,唇角也跟着勾起。
他自然听懂了。
宝钗是希望营造一种「众人归心」的情形,薛家即便住得更偏远了,可是你叫这荣国府里无论是爷们儿、还是丫头小厮的,都趁着没事儿主动往她那边去。这样天长日久地下来,老太太、太太们那边自然也会得了信儿,这便会觉得她极拢人心的,这府里上下都与她好。
没错,其实这也正是宝钗从借住进荣国府来,一直在做的。如今这荣国府上上下下,谁不说她完美、大度呢?
贾琏抿嘴轻笑,忽然伸手,在黛玉额头上轻敲了一记,“可怎叫我听出醋味儿来了?便如方才,你还是介意宝玉去她那边……?”
黛玉登时红了脸,跺脚转身,“你若再这么说,那我真要撵人了!”
“我方才难过,已是说的明白,我只是气宝玉忽然那般冤赖我。他要去哪里就去,却又为何将缘由攀挂在我身上?倒好像我拦着他,不叫他去似的。”
贾琏见她是真的要急了,这便含笑捉住她手腕,“不管怎样,我今日已是掀了莺儿的盘子去了。也叫宝玉长了教训,他们从今日起必定也知道收敛。便也算是替你出了这口气,好不好?”
黛玉这才轻笑,“原来今日竟那样热闹,倒可惜我没赶上。”
黛玉妙眸轻转,故意兜在贾琏的脸上,“也不知道,今日琏二哥去热闹那一场,为何不叫我同去?莫非,琏二哥原本就是不想叫我去的,以免坏了琏二哥的好事不成?”
贾琏心跳便漏了一拍。
这小妮子,这是敲打,兼警告呢!
正说着话,外头脚步一响,竟然是宝玉又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一双眼直勾勾地只能看见黛玉,倒完全没看见贾琏这么个大活人似的。
黛玉一瞧,忙收了笑靥,依旧背转过身去,柳眉轻蹙,“你怎么又来了?你方才已经被你的好姐姐推出去了,这会子又来,难不成又要等她再来推你一次不成?”
宝玉愣愣站在黛玉身后,“论亲戚,咱们是姑舅亲,我与她是两姨亲,你比她近;若先后,你是早来的,咱们两个一桌吃,一床睡,都长这么大了,她才来的。你怎糊涂了,竟以为自己是排在她后头的?”
贾琏叹口气,抬手朝宝玉晃晃,“嗨,宝玉,吃了吗?”
宝玉这才大梦初醒一般,猛然看见贾琏。
宝玉便皱眉,“怎我去何处,琏二哥便去何处?”他满口的痴心怨气。
贾琏“呔”地一声亮笑,“我喜欢你呀,行不行?你瞧,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对你这一颗心可诚不?”
宝玉都被惊得愣住,“琏二哥!你又戏耍我!”
贾琏便又叹口气,“还能听出来我在戏耍你,那就好,证明你没真傻。”
“可是没傻的人,却为何红口白牙地说傻话呢?林妹妹是从小就来了,与咱们一处长大,可是饭是与你一桌吃过,觉却又是何时一床睡的?你这般说出来的混账话,又将林妹妹的清誉置于何地?!”
宝玉一怔,旋即立即又道,“我又没说错!”
这么一闹嚷,倒是连王嬷嬷都走出来了,柔声细语地道:“宝二爷又说笑了。若不是我打小儿陪我们姑娘晚上一处睡的,今儿宝二爷这话倒说不明白了。”
“从我们姑娘初进贵府来,即便曾与宝二爷同一个屋檐下,也是我带着雪雁,陪我们姑娘在老太太那屋里的碧纱橱住;宝二爷与老太太在外头的大床。怎到了宝二爷这儿,竟变成了同一个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