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看着李过离开,委屈巴巴地对杨安说:“杨叔,刚才李过哥教了我不少字,我写给你看,你帮我看看写得好不好?”
杨安笑着点头。
随后,宝儿拿起树枝在地上写起来,一笔一划十分认真,一口气写了几十个字。
杨安看完满意点头:“宝儿写得不错,就两个字写错了,杨叔教你改。”
说着耐心纠正。
宝儿点头,蹲在一旁认真看着,很快重新写了一遍。
杨安笑着点头道:“嗯,这次都对了,写得真好。”
宝儿小脸通红,激动地问:“杨叔,我将来能当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吗?”
“当然能!”
杨安点头,“杨叔之前给你讲过淮阴侯韩信、汉武帝时的卫青,还有咱们大明开国的开平王,他们可都是起于微末,但是他们打仗一个比一个厉害。”
宝儿点头,兴奋道:“开平王的故事我常听李过哥说起,说开平王在跟着太祖爷起兵抗元前,是在淮西劫道的,人称‘怀远黑太岁’!”
杨安笑着点头。
宝儿又问:“对了,杨叔,我听路过的商人说,忠义侯没当官前是酒楼掌柜,真的吗?”
杨安神情略有些尴尬,还是点了点头。
宝儿双眼放光,握着拳头:“杨叔,将来我一定要当忠义侯那样的大将军,为大明南征北战、开疆拓土!
谁不服就领兵去打,打到他服为止!”
杨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这时宝儿像是想起什么:“杨叔,当大将军是不是得有个好听的名字?
就是那种听起来特别威武霸气的。”
杨安点头:“那是自然。”
宝儿低头想了想,说:“杨叔,李过哥之前听先生说,当大将军是要‘安邦定国、守土开疆’,要不今后我就叫李定国吧!
这名字多霸气,多威风,一听就是大将军的名号!”
杨安笑道:“李定国,这名字确实不错。”
宝儿扬起小脑袋,满脸骄傲:“杨叔,今后别叫我宝儿了,就叫我李定国!”
杨安点头:“好的,宝儿。”
李定国气得直跺脚,小脸通红:“杨叔,我说了别叫我宝儿,要叫我李定国!”
杨安依旧笑着:“知道了,宝儿。”
李定国撅起小嘴,不满道:“杨叔又欺负我,我不跟你玩了!”
说着跑去找李过了。
杨安嘴里念叨着:“李定国……李定国……真有意思。”
忽然,他猛地站起身,喃喃自语,“李定国?
这不是侯爷名单上特别叮嘱的人吗?
找了这么久,咋今天冒出来了?
没这么巧吧?”
他赶忙返回屋中,翻出江宁给的第二份名单,看着上面“李定国”的名字、籍贯和年龄,喃喃道:“他娘的,还真对上号了!”
几日之后,张献忠率领几名捕快,押着戴着手铐脚镣的高迎祥来到延安驿站。
李自成与杨安正在院中喝茶,见他们突然出现,赶忙起身迎上前。
杨安开口问道:“黄虎,你们这是?”
张献忠忙道:“杨大哥,黄来儿,高迎祥虽没交代同伙,但跟他一起走私贩马的人都被我抓到了。
他是主犯,按规矩得押送京城交刑部审判。
临行前,我带他来跟你们见最后一面。”
高迎祥满脸不耐烦:“去京城又不是去阎王殿,有啥好见的,净折腾人。”
张献忠冷哼一声:“高迎祥,少在这放肆!”
李自成赶忙上前打圆场:“舅舅,您就少说两句吧。
我这就让人备饭菜,吃完了再走。”
高迎祥点了点头。
随后,李自成忙吩咐人准备饭菜,几人坐下同吃。
席间,李自成一边给高迎祥夹菜,一边道:“舅舅,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我给您备了些银元,您带在身上,路上也好应急。”
听着外甥满是关切的话,高迎祥鼻子一酸,默默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张献忠开口道:“黄来儿,你也别太担心,我已经跟押送的弟兄们打过招呼了,路上会照看好你舅舅。”
李自成闻言,赶忙满脸感激地看向张献忠。
众人吃完饭后,几名捕快便押着高迎祥离开驿站,往京城方向出发。
杨安见张献忠身上也背着包袱,疑惑问道:“黄虎,你这是咋了?
也要跟着去京城?
押送人犯这事,还不至于让你这个正八品的延安府总捕头亲自出马吧?”
张献忠脸色沉了沉,摇了摇头道:“杨大哥,你有所不知。
前段时间我收到消息,如今陕西有几地遭了灾,巡抚大人去下边视察灾情了。
那坐镇西安府的陕西省总捕头张清海,为了立功,竟对人犯严刑逼供,大肆制造冤假错案,还把这些事全都压了下来,害得百姓喊冤无门。
食君之禄,忠君之忧,我得去趟西安府看看,要是事情属实,就等巡抚大人回来,当面把这事告上去。
要是巡抚大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就自掏腰包去京城告他!
我就不信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他张清海还敢胡作非为,践踏大明律法!”
杨安听完点了点头,叮嘱道:“黄虎,你去西安府,路上行事可得当心。
毕竟你是延安府总捕头,不是西安府的,那是人家的地界。
到了那边别太犟,见机行事。”
张献忠一脸严肃地点头:“杨大哥放心,我知晓轻重。”
说罢告辞离去,背着包袱、牵着马匹快步走远。
看着张献忠的背影,杨安不禁沉思起来。
侯爷曾说,张献忠和李自成很可能是反贼,可如今瞧着,张献忠一心维护大明律法的公正,在延安府内卷的程度,已经让所有人都怕了,如今更是要卷到西安府去了。
单论这份对差事的上心劲,怕是都能当陕西省总捕头了。
至于自己的表弟李自成,如今是个遵纪守法的正经商人,怎么看这俩人也不像要造反的样子。
很快到了下午,李过放学回了驿站。
李定国见他回来,赶忙跑过去缠着让教自己认字。
两个孩子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杨安看着眼前这俩孩子,心中感慨万千。
李过是李自成的侄子,也在江宁给的名单之上,自己为了方便监管,直接让李自成把李过的父母接到延安驿做帮工,这样李过便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至于李定国,也是昨天才对上号的。
还有那个高迎祥,如今也已经被押解入京,侯爷第二份名单上的人,自己差不多都找齐了。
就是不知道等侯爷回京后,还能不能想起自己这个在延安府待了两年多的锦衣卫。
想到这里,杨安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想喝两口,却发现葫芦早已空空如也。
他摇了摇头,又离开驿站,往延安府街上去打酒了。
………
与此同时,身在杭州府的江宁已将兵马集结完毕,此前派往浙江各地的袁可立、郭允厚等人也尽数返回。
此时,整个浙江省已恢复往日安稳,各项事务步入正轨,都有专人负责督办。
各大商会生意红火,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
东南几省的兵马整顿工作也近尾声,近千名卫所军官已经全部押解至杭州,至于重新招募的士兵则投入了紧张的训练中。
至于何可刚收复台湾一事,江宁毫不担心,毕竟何可刚师承大明第一水师名将沈有容,收复台湾不过是小菜一碟。
只是他已经不能再继续停留,所以决定先行一步,率领袁可立、郭允厚、老魏、朱由检,以及邓云飞、杨涟、怀远侯常明良、梅春等人率先返回京城。
至于卢象升、曹变蛟、尤世威、陈子龙几人则留下,待将各省兵马操练完毕后再行回京。
得知江宁准备启程返京,江南地界所有幸存的乡绅与士绅都松了口气——这个“煞星”总算要带着这群狠人离开了。
然而,就在江宁离去的当天,他又在西湖边将先前捉拿的近千名卫所军官尽数处斩,这一幕让前来围观的百姓无不惊恐万分。
随后,他便率领1万名官兵、2000名锦衣卫、2000名东厂番子、3000名黄明卫、2000名孝陵卫,启程返回京城。
浙江巡抚范景文率领一众官员亲自送到城门之外。
此次返京,江宁并未选走水路,而是走陆路,先从浙江进入南直隶,再取道湖广,转入河南,最后抵达京城。
他想顺道看看被誉为“大明粮仓”的湖广省,在官应震的整顿下恢复得如何。
也想瞧瞧河南的灾情及水利工程的修建情况。
一路之上,大军所过之处,百姓纷纷前来围观。
其中不少人望着江宁等人,眼中满是畏惧与惶恐,还有一部分人眼中充满怨恨之色,但更多的百姓都是满脸感激之色,甚至高声欢送。
江宁坐在马背上,将道路两旁百姓的神情尽收眼底。
这时,一旁的老魏笑着开口:“侯爷您瞧,咱们多受百姓爱戴!
这些百姓都是自发来送的,可不是地方官府安排的。”
江宁笑道:“魏公公,那你瞧见没?
其中不少人看咱们的眼神里,满是恐惧与惶恐,还有些带着怨恨呢。”
老魏左瞅右看,随后道:“侯爷,咱家咋没瞅见?
您给咱家指出来,咱家跟他好好掏心掏肺聊一聊。”
江宁知道老魏在开玩笑,笑着摆手:“魏公公大可不必。
世上哪有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
咱们此次南下,多少士绅、富商、官员被万年斩尽杀绝,如今有人怨恨也属正常。
至于百姓,他们现在或许不明白,等他们享受到朝廷新政的好处,自然会念起咱们的好。”
老魏笑着点头:“侯爷这话没毛病。”
一旁的郭允厚却满脸不悦地凑过来:“侯爷呀,您咋就不长点心呢?
老夫不过出门一趟,您居然就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江宁一脸迷茫:“老郭何出此言?
本侯捅了什么娄子?”
郭允厚气得直拍大腿:“侯爷呀,您让郑芝龙那小子给耍了!
按老夫估算,他最起码得上交两千万两,可最后居然只交了一千万两,这不是明摆着耍您吗?”
江宁哈哈大笑:“老郭,你何必这么较真?
要知道郑芝龙带过来的人口足有四五万,虽说这些人的家眷由各地官府安置,但他们总得吃穿用度,肯定得留点压箱底的银子。
再者,郑芝龙返回大明前,早已将手中不少现银换成货物,准备用来成立商会。
如今他已交出大半现银,这就够了。
本侯总不能再向他索要货物吧?
那传出去,本侯岂不成了强盗?”
郭允厚仍是心疼:“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想起来老夫就心痛。”
江宁笑道:“老郭,此次南下查抄的钱财,足够大明国库十年之用,你还不满足?
本侯可是听说,先前国库存银已高达一亿三千万两,这把南下查抄的加起来,都有五万万两了吧?”
郭允厚嘟囔道:“侯爷您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银子这玩意儿,谁嫌多呀?”
江宁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众人率领兵马一路疾行,先进入南直隶,江宁传令带上怀远侯常明良的家眷,以及诚意伯刘孔昭及其家眷,最后径直进入湖广省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