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冷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对……对不起……”苏杳涨红着脸撑地爬起来,结结巴巴道,“刚站太久,腿麻了……”
她悄悄看向萧遇,眼神意味深长。
萧遇一怔,望着她耳尖的红晕,突然明白过来。
她这一摔,倒像是特意替他解了围。
宁四姑娘冷哼一声:“还杵着干什么?没眼力见的东西!”
苏杳福了福身,攥着裙摆想要离开,却被萧遇喊住。
“苏姑娘,请留步!”
萧遇开口:“属下还有一计。”
四姑娘不解,挑眉看向他,“萧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萧遇转向苏杳:“苏姑娘,你可还记得,国舅爷曾放话要娶四姑娘?”
见她点头,萧遇又道:“四姑娘当日与你发生误会,也是因为受人挑拨。国舅爷与陆府主母是亲戚,本想请她帮忙美言几句……”
四姑娘打断萧遇的话,“可那沈青青压根不给机会,我帖子都送了四次了。今早听说她进宫,特意让人带话约在这儿见面,结果她倒好!”
她斜睨苏杳,“派个小妾来应付我!”
萧遇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杳,缓声道:“四姑娘,这事未必只有陆家主母能办。”
宁四姑娘皱眉问:“我不明白,萧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妨这件事让苏姑娘做。”
萧遇看向苏杳。
“她?”四姑娘上下打量苏杳,“她只是个妾室,说话有什么分量。”
“属下记得苏姑娘与国舅府的赵姨娘交好,或许这件事赵姨娘会有办法……”
四姑娘一下子明白过来,转向苏杳:“苏姨娘,你愿意不愿意与我做这场交易?”
“我不明白四姑娘口中的交易是何物?”苏杳心里发慌。
“那天宫宴有人故意挑拨我和你,你知道是谁吗?”四姑娘凑近了些。
苏杳不用猜也知道,准是碧莲干的。
可她却沉默,看向四姑娘。
“是你们陆府那位表姑娘。”
听到这个答案,果然不出所料。
苏杳指尖捏紧帕子,心中却翻起更大的疑云。
碧莲一个外来的表姑娘,如何能在宫里熟门熟路?那间偏僻的小屋、那些听她使唤的贵女……
这些一点都不简单。
背后分明有双推手。
“她一个人可没这能耐。”苏杳抬眼直视四姑娘。
四姑娘冷笑一声,“聪明人。想知道是谁在帮她?”
苏杳心思转动,看向萧遇。
“萧指挥使,若是我没有这样的本事呢?”
“你有的,苏姑娘。”
“萧指挥使高看我了,我与国舅爷并不相熟。”
“可你与他的赵姨娘是旧识,这便足够。”
萧遇说的笃定。
苏杳轻咬下唇,“四姑娘还是另找他人吧。”
四姑娘拍案而起:“苏杳,你不要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
萧遇横跨半步隔开两人:“您先回避片刻,容我与苏姑娘单独谈谈。”
待殿内只剩两人,他忽然压低声音。
“有人想害你,你在明,他在暗。你能防住一个表姑娘,其他人呢?你就不想知道幕后之人吗?”
萧遇目光垂下,落在苏杳的脸上。
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苏杳浑身一僵:“萧大人威胁我?”
“我在帮你。”萧遇目光灼灼。
萧遇的这番话的确打动了苏杳,她稳了稳心神,看向萧遇。
萧遇喉结滚动:“宫里都是权贵,苏姑娘凭自己的本事其实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除非陆首辅会出手帮你!可是这事都发生那么久了,若是他真有心,早就查出水落石出了。
我们锦衣卫恰巧最擅长查这些。
一月,一个月后,我萧某便将幕后之人告诉苏姑娘。”
“若苏姑娘应下这一月之约,无论成败……我护着你……”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但苏杳听进见了。
“为何帮我?”苏杳不解问道。
她抬眼望进萧遇漆黑的眸子里,那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暗潮。
男人忽然逼近半步,杜衡香味将她轻轻笼罩。
他垂眸问:“你说呢?”
苏杳想起方才那摔,她为了帮他摆脱纠缠。
或许是救命之恩萧遇感动了?
又或者是不想欠她的人情……
她猛地摇头,将荒唐念头甩出去。
不管如何,对她来说都不算坏事。
苏杳离开的时候,萧遇也说要出宫。
两人并肩走出殿门时,萧遇忽然开口:“最近外头有些关于我的传言,没惊扰到你吧?”
苏杳脚步一顿。
陆怀瑾知道自己给萧遇准备药枕……他已然发了火。
若是知道……那日在醉香楼的人是她……
掌心沁出薄汗,她攥紧袖口。
苏杳不敢想。
“萧大人,有的事情……过了就过了。”
此话意思很明白了,她要他保密。
萧遇听懂了她的忐忑,虽然他是希望苏杳能离开陆怀瑾的,可是他不想再让她为难。
他望着她耳尖的红晕,忽然轻笑一声,退后半步拱手:“苏姑娘说的是。”
“萧大人不是坐轿来的?”苏杳瞥向空荡荡的轿辇停放处。
“我想走走。”
萧遇抬手替她拂开垂落的帘幕,语气轻松得仿佛真的只是闲庭信步。
苏杳不再多言,提着裙摆往宫门方向走。
走了几步,她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脚步声。
苏杳回眸,怔愣。
萧遇竟默默跟着,隔着丈许距离。
二人转过九曲桥时,长廊尽头忽然转出两道人影。
陆怀瑾立在廊柱旁,手里紧紧捏着自己的令牌。
这令牌是今日一早春桃还回来的,他没想到苏杳的脾气竟然如此大了,连他这么重要的随身令牌都不要了,分明是自己这段时间把她宠得太任性了。
为了与他赌气,她连身子不适也不去请太医。
他听闻她进宫了,他担心她在宫里受委屈,连太后的慈宁宫都没去,就急忙赶过来。
结果却看见她和萧遇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
她刚才的样子与昨夜与他争吵时候截然不同。
原来,她的温柔都给了别人。
可笑!
可悲!
可怜!
他冷笑一声,令牌把掌心都硌红了。
一阵风吹过,海棠花瓣落了一地。
此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杳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
长亭看见自己的主子的面色黑沉,他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