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去了厨房帮李爱花烧火蒸饭。
“对了,明年去京城过年怎么样?
年前我去京城的时候,周叔和许婶子都挺想你的。”
胡林突然想起这茬,询问起在菜板上切菜的李爱花。
“我可以吗?”李爱花也想他们,手上菜刀一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胡林。
“当然可以。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又没人限制着你,怎么还问这种话。”
胡林有些不高兴。
李爱花在她面前,总是娇娇软软的,就不能强硬点吗?
“我这不是没出去过,一出去就是去首都,高兴得不知道该说啥了。”
李爱花有些不好意思。
“就这?那你可得好好练练胆子。
别以后去哪里,你都一惊一乍的。”
胡林略显嫌弃。
“知道啦!”李爱花撒娇着道。
屋外过来的周怀景听到她们母子的对话,神情柔和的进门,“婶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你去客厅坐着烤火去吧,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要是觉得冷,你就往火盆里添些柴,今年比去年冷得多。”
李爱花笑着应声。
见此,周怀景只好去客厅等着。
饭后,周怀景便换上雨鞋,拿上砍柴刀,上山砍柴去。
胡林倒是有些犯懒,回屋去睡午觉了。
今年比往年冷些,雪还没开化,胡林就不太想出去。
过了几天,天气慢慢开始回暖了,胡林这才同周怀景一同上山去砍柴。
惊蛰后,雪化得差不多了。
杨老头儿,也在这时候去世了。
这一年,杨老头儿的身体一直断断续续,就没好完全过。
年前好不容易好了,过了一个冬天,杨老头儿就悄无声息的走了。
赵铭说,杨老头儿这算是寿终正寝。
八十多岁,在小河村是高龄了。
也算是喜丧了。
胡林作为孙辈,也跟着守灵。
来祭拜杨老头儿的人很多,还有些看着跟杨老头年纪差不多的人来。
他们杵着拐杖的手颤巍巍的,走路也是走一步歇一步。
席面摆了几桌,受邀的都是直系亲属。
停灵一个星期后,众人就把杨老头儿抬着上山了。
杨家两口子,和小辈几个都在抹眼泪,而胡林全程淡漠着个脸。
看着他们填土掩埋,心里却想的是有一年杨老头让她背《三字经》的画面。
杨老头离开后,驾驶牛车的人换了一个,换成了杨井。
他说,这是子承父业。
从前,他承接杨老头的村长之职,现在也不能落下。
村长的职务,他传给了杨树。
现在杨树既是生产队的大队长,也是小河村的村长。
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一遭。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杨老头的离开,她还是低落了好一阵。
同周怀景比试时,也是毫不留情。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变了。
那不是错觉,她真的变了。
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有着他们的喜怒哀乐。
放任了自己几天后,胡林找杨青结了帐,又同赵铭看了研发进度,随后找杨树开了介绍信,又继续出发了。
今年走得迟些,在二月下旬还剩几天才出发的,所以一出发后,就直奔湘江去。
刚经历了杨老头儿的事儿,胡林看着认识了好几年的袁叔,心里骤然涌起一股岁月催人老的心情来。
她今年二十了,袁叔的两鬓也有了白发,他团队的其他人也都成了家,有了孩子。
袁叔的几个孩子,也从小豆丁,长成活泼好动的捣蛋鬼。
照例在这里待了几天,胡林才接着继续跑车。
年前的时候,她把赵铭的父母带回去了,然后又带着李爱花去了京城。
李爱花这两年了解到闺女一直在外跑车,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瞧见闺女利落打方向盘的模样,两眼崇拜得直冒星星。
李爱花给周家带了好些野味来,可把周家的人馋坏了。
吃惯李爱花手艺的他们,再次吃到李爱花做的饭菜,嘴里都变着花样儿的夸李爱花。
都给李爱花整害羞了。
在周家住下来的这几天,周家人带着她们在京城到处吃喝玩乐。
许多新奇的东西,让李爱花吃了一惊又一惊。
许明珠还带着他们去友谊商场买了几身衣服。
胡林也趁机看看今年的新款。
这些年,她在外面跑车,每到发达的城市,都会去考察一下服装市场。
现在已经是1978年了,没两年,就可以办理营业执照,成为个体户了。
服装市场的发展和规划,她计划好了,就等着办营业执照了。
除夕这天,原本该年后回来的周怀景居然赶回来了。
七点过,周弘乾和老两口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
李爱花和许明珠在厨房里忙活,胡林和两兄妹在一旁打牌。
周怀景就是在这时候敲响屋门的。
起先她还以为是客人,结果周弘乾一边说“老大回来了”,一边去开门。
她视线跟着看过去,就正好看见身披风雪,风尘仆仆的周怀景。
“你可算是赶上了。”周弘乾扶了扶周怀景肩膀上的雪。
周怀民和周怀恩也叫了人。
周怀景看过来时,同胡林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胡林眼中的诧异,周怀景看了个彻底。
听到动静的许明珠从厨房探出头,“就等你了,正正好,开饭咯!”
“开饭咯!开饭咯!”老两口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厕所洗手去。
几人热热闹闹的去洗手,然后帮着端菜拿碗筷。
他们忙碌着,倒是给了胡林机会。
“你怎么回来了?部队能批你一年两次的探亲假?”
“回头再和你说,先吃饭。”
周怀景避而不答,反倒让胡林怀疑起来。
周怀景可不是这个性子。
团圆饭开始,胡林也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了。
众人举杯,庆祝新年到来。
喝着汽水儿,吃着菜,氛围和谐。
饭桌上,周怀景和胡林坐一起,周怀景时不时给胡林夹菜,又陪周弘乾小酌。
几次后,胡林和李爱花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周怀景从来没有这么高频次的给她夹过菜。
难不成他没跟家里人说,他们是假结婚的?
他什么意思?
胡林满腹疑问,终于在饭后找到了机会。
周怀民、周怀恩要同大院的其他孩子去放烟花,周弘乾就说让他们几个小辈都出去逛逛。
此时外边雪停了一会儿,许多孩子和小辈都出来走走。
有打雪仗的,有放烟花的,还有些在堆雪人,拿着老式胶片相机拍照的。
到操场,兄妹俩同其他人放烟花,胡林和周怀景站在旁边看着。
周怀景喝了些酒,风一吹过,他身上轻微的酒味传了过来。
“说吧,怎么回事?”胡林有些兴师问罪。
一问周怀景为什么要隐瞒,二问他为何能在这时候回来。
还不待周怀景回答,有认识周怀景的人走了过来了,和周怀景打招呼。
那几人中,其中就有彭蒿。
彭蒿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距离,想起了前些年他收到的周怀景的回信,朝周怀景投去了揶揄的眼神。
那时候他把胡林找他假结婚的事跟周怀景说了。
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周怀景却只回了他几个字。
【我娶她,你别管。】
当时他看着那几个字,隔着半个国土面积,他都闻到了醋味儿。
难得见周怀景这副模样,他还把那信给兄弟几个观瞻了一番。
那几个,可是对胡林好奇得很。
正好有人问起胡林,就听周怀景介绍道:“胡林,我妻子。”
众人听到周怀景的介绍,都惊讶的看着胡林。
而胡林则是看向周怀景。
他疯了吗?
一时间场面有些僵持,彭蒿跳出来,当起了氛围手,“行啊,你小子!
背着我们,偷偷的连媳妇儿都娶了。”
“还有你,怎么说,我们也算朋友吧!
请柬也不给我发一个,怎么,是瞧不起我啊?”
彭蒿说完,又埋汰了一句胡林。
几人听到彭蒿的话,追问:“你们认识啊?”
“是啊,老朋友了。”彭蒿给胡林抬身份。
都是一个大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亲疏远近,也不是这种场合能看出来的。
彭蒿和周怀景是一伙儿的,自然要给胡林做脸。
几人听到彭蒿的话,又知道胡林是周怀景的妻子,三言两语,就把她当作一个圈子的人了。
隐隐间,还有吹捧的意味,毕竟现在周家可是炙手可热的存在,能和周家交好,对他们没坏处。
不过胡林全程没怎么搭话,周怀景也知道胡林生气了,客套了几句,就给彭蒿递了个眼色,彭蒿打着配合把几人带走了。
走前,他悄声和周怀景说:“既然回来了,改天组个局,哥几个聚聚。”
说着看了眼胡林,接着道:“把嫂子也带上一起。”
胡林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真是搞不明白了,周怀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
早知道,她就另外找人了。
现在真是养虎为患。
周怀景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两人无言沉默了许久,周怀景看着胡林还是一脸淡漠的样子,妥协般的开口。
“你不问我些什么吗?”
“有什么好问的?周怀景,你搞清楚,我们只是合作,你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