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愚踏出迷雾,石阶闭合的轰鸣声在身后回荡,仿佛将过往的犹豫与退路一同封死。天枢命盘在掌心微微发烫,纹路间流转的温热愈发清晰,竟似女子指尖的温度。他攥紧符咒,目光如炬,循着血腥气息向废墟深处疾行。每一步踏下,脚下碎石皆发出细微的悲鸣,仿佛这片土地也残留着无数冤魂未散的执念。风掠过断壁残垣,卷起几片残破的符纸,纸上的朱砂字迹早已斑驳,却仍渗出丝丝寒意,仿佛在无声诉说此地曾经历的惨烈厮杀。
残垣断壁间,暗红血痕蜿蜒如蛇,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怨念交织的气息。丁愚心头一沉,邪神残魂的蛰伏之地,远比想象中更为阴诡。忽闻一声凄厉嘶吼,废墟深处涌出无数黑影,形如枯槁的尸骸却裹挟着邪异的紫火,张牙舞爪扑来。这些尸骸并非寻常死物,每一具皆残留着生前被邪神吞噬的怨恨,紫火灼烧之处,连空气都扭曲成诡异的漩涡。丁愚凝神屏息,手中符咒金光流转,映出他额间细密的冷汗。远处石台的血池中,女子面容再次浮现,眉宇间凝着深深的哀愁,仿佛也在为这场生死之战揪心。
“镇邪符,开!”丁愚咬破指尖,将血滴入符咒,金光骤绽,化作屏障抵挡黑影侵袭。尸骸撞上金光,发出滋滋腐蚀之声,紫火与金光相互撕咬,僵持不下。他深知符咒之力难以持久,抬眼望向命盘——天枢星位正指向废墟中央一座残破石台,其上刻着扭曲的符文,血痕汇聚成池。池中血水翻涌,竟隐约浮现出一张女子的面容,与命盘中的魂魄一模一样。丁愚心神一震,那面容转瞬即逝,却让他心头涌起一股刺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多年前,她站在祭坛之上,红衣被风卷起,手中利刃刺入心口,血溅命盘时,她笑着对他说:“愚,若天命不仁,你便替天行道。”那笑靥如今想来,竟带着决绝的悲凉。
“情刃……情刃……”丁愚喃喃自语,命盘温热愈发灼人,恍惚间,女子的身影在记忆中浮现。那时,她以命祭盘,魂魄融入天枢,助他窥破天命。她的血染红衣袖,化作命盘上的第一道纹路。此刻,她的声音似从虚空传来:“愚,枷锁非天命,而是执念。斩断它,需以情为刃,剖心见真。”话音未落,废墟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低语,仿佛有无数魂魄在窃窃私语,诅咒着天命的残酷。
丁愚瞳孔骤缩,咬牙将命盘按向心口,符咒金光瞬间融入血脉。剧痛如万刃穿心,他却咬牙嘶吼:“执念?我执的是救你,执的是这世间不被邪神践踏!”话音未落,周身迸发出赤色光焰,命盘与心脉共鸣,化为一道炽烈剑光。剑光所至,黑影如朽木崩裂,紫火湮灭。残破石台轰然炸裂,邪神残魂显形——一具裹缠黑气的虚影,怨毒嘶吼:“凡人妄图逆天命?痴心!你可知,这天命本就是你我的枷锁,你斩不断!”虚影周身黑气翻涌,竟幻化出无数狰狞面孔,每一张都在哀嚎着“天命不可违”。
虚影扑向丁愚,欲吞噬其神魂。丁愚不退反进,剑光直刺虚影心核,同时嘶吼:“天命若不容情,我便破了这天!”剑光穿透虚影刹那,他眼角滑落一滴血泪,似与命盘中的魂魄共鸣。邪神残魂凄嚎着散为黑烟,废墟深处传来锁链断裂之声。断裂的锁链碎片漂浮空中,每一片皆刻着古奥符文,竟与丁愚掌心命盘的纹路如出一辙。丁愚猛然想起,多年前女子祭盘时,锁链也曾从祭坛地下涌出,缠住她的身躯,而她笑着割断锁链,将魂魄献祭……
丁愚踉跄跪地,命盘光芒渐黯,女子虚影在光中浅笑:“枷锁,断了。”他攥紧命盘,血泪滴落于残破石台,化为一道新生的符文,封印邪神最后的气息。封印完成的瞬间,废墟中涌出无数微弱的光点,皆是曾被邪神吞噬的冤魂。光点环绕丁愚,似在感激,最终消散于天际。古道迷雾散去,天光破云而来,照亮他染血却释然的笑。远处,废墟尽头隐约浮现出一座残破的祭坛,祭坛中央矗立着一面青铜古镜,镜中倒映着女子的身影——她不再是虚影,而是凝实的轮廓,仿佛即将挣脱命盘的束缚。镜中女子抬起手,指尖轻触镜面,镜面泛起涟漪,映出一片朦胧的星空,星空中竟浮现出一座悬浮的城池,城池之上,赫然立着一座与手中命盘一模一样的天枢命盘。
丁愚深吸一口气,望着镜中之人,喃喃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消失……”镜中女子唇角微扬,伸手欲触碰镜面,却在指尖触及刹那,镜面泛起涟漪,一切影像倏然消散。丁愚握紧命盘,掌心纹路再度发烫,似在预示,这场天命之战,尚未终结。忽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道身影破空而来,为首之人身着黑袍,袖口绣着金色龙纹,冷声道:“丁愚,天枢命盘乃天机阁至宝,岂容你私用?速速交出!”话音未落,数道凌厉剑气已破空而至。丁愚瞳孔一缩,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天机阁?当年你们为保天机,眼睁睁看着她祭魂,如今倒来讨债了?”他起身拭去嘴角血迹,手中命盘光芒骤亮,映出他眼中燃烧的怒火。
忽听得一阵冷笑自虚空传来:“丁愚,你莫要执迷不悟!那女子祭魂乃天命所定,我天机阁不过顺应天道罢了。”
今日你盗取天机命盘,便是逆天而行,还不速速归还!”话音未落,天际骤然撕裂,七道玄光如龙蛇般俯冲而下,化作七位身着星袍的老者,将丁愚团团围住。
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双目却如寒星般锐利,手中掐诀间,一座青铜罗盘凭空浮现,其上卦象流转,竟与丁愚手中的命盘遥相呼应。丁愚心中一沉——这正是天机阁镇阁之宝“天衍盘”,能吞噬万物天机,当年那女子祭魂时,这罗盘便悬于祭坛之上,如饕餮般吞噬她的魂魄!他想起阿璃被锁链缚于祭坛的情景:她白衣浸血,眸中却无怨恨,只轻声道:“丁愚,活下去……”那一幕如刀剜心,此刻恨意更如烈焰焚身。
“好一个顺应天道!”丁愚猛然将命盘掷向空中,盘面骤然迸发出血色光华,映得天地如浸血池。他周身经脉暴起,皮肤裂开道道符文,仿佛有万千魂魄在皮下嘶吼,“你们以天机为枷锁,囚众生如蝼蚁!今日我便以这逆命盘,破了你们的天道!”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七道玄光之间,每掠过一人,便留下一道血色残影。那七位老者面色骤变,天衍盘发出嗡鸣,竟被逆命盘的血光侵蚀出蛛网般的裂痕。为首老者咬牙催动秘术,罗盘射出万道金光,化作锁链缚向丁愚。却见丁愚仰天长啸,周身符文骤然爆裂,化为无数魂刃,将锁链尽数斩碎!
每一道魂刃都裹挟着凄厉的哭嚎,那是被天衍盘吞噬的冤魂在嘶吼,仿佛在借丁愚之手复仇。 “这便是你们所谓的天机?不过是虚伪的谎言!”丁愚踏碎虚空,手中逆命盘已化作一柄血色长刃,直劈天衍盘核心。
刹那间,苍穹崩塌,星辰倒悬,天机阁的七位长老齐齐喷血,天衍盘竟被劈成两半,其中涌出无数扭曲的魂影——正是当年被吞噬的万千冤魂,此刻如挣脱枷锁的恶鬼,反噬向天机阁众人! 为首老者目眦欲裂:“你竟以自身魂魄为祭,激活逆命盘……此乃自毁之道!”
丁愚却癫狂大笑,血刃划破天际:“当年她祭魂时,你们可曾想过自毁之道?今日,我便与这天机同归于尽!”他每一刀劈下,血刃便吞噬一道魂影,那些冤魂的哀嚎竟与他心中的恨意共鸣,形成一股毁天灭地的风暴。
远处,一道虚影在血光中渐显,那是一个白衣女子,面容模糊却透着凄绝之美。丁愚的眼角滑落一滴血泪,那女子虚影竟伸手轻触他的脸庞,如烟消散。丁愚恍惚听见阿璃的声音:“莫要为我成魔……”可恨意已如毒藤缠满他的心神,他唯有嘶吼:“阿璃,我便是成魔,也要撕碎这天机阁!” 天际轰鸣声中,天机阁众人仓皇逃遁,为首老者强行催动秘术,撕开空间裂缝欲遁走。
丁愚岂会放过?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入逆命盘残刃,血刃骤然暴涨万丈,劈向裂缝!一声巨响,空间崩塌,老者半边身躯被血刃绞碎,余者皆被卷入虚空乱流。
然而丁愚的代价亦是惨重,逆命盘已化为灰烬,唯剩一缕青烟缠绕着他伤痕累累的手掌。他踉跄立于废墟之上,仰望着虚空某处,嘴角勾起一抹惨笑:“阿璃,我终于……为你讨回了一丝公道。”
远处天际,忽有异光闪烁,一座古老祭坛的虚影浮现,其上镌刻着比天衍盘更古老的符文。丁愚瞳孔骤缩——那正是阿璃祭魂的祭坛,此刻竟自主复苏,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他猛然攥紧残烟,决然踏入祭坛虚影:“若天道不公,我便重铸天机!” 烟尘散去,唯余祭坛残光与满地星袍碎片,昭示着这场逆天复仇的惨烈。而天机阁深处,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丁愚,你破了天衍盘,却不知……那祭坛之下,封印着足以颠覆九天的存在。这场因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