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千里的北沧江之上冰雪如棉,虽是在正午日照之下,其上仍是冰冷刺骨,时不时地北风席卷更是令人难以承受。可偏偏有二十几人及数十匹战马围在一处点火取暖。
中央那处五尺深的冰面已被凿开,四五个人正专心致志垂钓,不一会便有数尾三尺开外的肥鱼跃上冰面,也只是跳了两跳便被冻成冰鱼。
一人搓搓手吃哈吃哈的说道:“蒙统领,我看这几尾大鱼也够咱们吃的了,不如先行炖了早些赶路。”
蒙沁面色阴冷,伸手一巴掌打在他面上,直将他打得仰面躺倒。
“老乌,你他娘的当真不是个东西!竟敢舍了老子逃了, 好歹给老子留匹马儿也好,害得老子徒步跑了十里地才寻了一匹马追上来,你等倒好,竟有闲心在此钓鱼?”
老乌一张皱巴巴的面庞立时红肿,起身喃喃道:“我只见统领被那人摁在雪中,以为你死……是小的该死,那时着实被吓得屁滚尿流,一心只想着逃命去了。”
其余人见了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多言。
蒙沁哼了一声:“那人有何可怕?我那时被其摁倒雪中乃是假败!你等将看不出?当真草包!”提起冷冰冰的巨斧得意道:“老子的开山十八式难不成是吃素的?你等也应晓得,死在我斧下的西洲兵不下五十!那厮又非三头六臂,待我起身将斧子耍开……”随即起身抡起巨斧虎虎生风,身子转了三圈才定住道:“你们猜如何?”
老乌心道,那人武功之高平生仅见,你那两下子又能如何?口中却道:“那人定然被统领劈为两半!”
蒙沁面上微微一红,放下巨斧摆摆手道:“那人武功也算得不错,我两人在林中你来我往斗了八百……不,得上千招!直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最后我二人均都力竭,只好约定改日再战。”
老乌暗道,你这厮总算未将那牛皮吹破,起身击掌道:“统领不愧军中第一猛士!昆落将军已然战死,这先锋将军之位定然是统领无疑!”
众人听了嘻嘻哈哈,纷纷起身恭喜:“正是!正是!回去之后扎忽大帅定然要提拔统领!”
蒙沁喜不自胜,佯装怒色,嗔道:“不可胡言,咱们回去之后定要如实相告,昆落将军虽是战死,不过那些个西洲骑兵却是咱们合力……”
老乌随即会意,急忙道:“自然是咱们杀的,这些西洲战马便是凭证。”
其余人听了面面相觑之后思路顿开,七嘴八舌道:“对对对!咱们立下如此战功,回去之后大帅定将重重奖赏,好得很!好得很!”
蒙沁更是洋洋得意,吩咐道:“你们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将鱼炖了,待吃饱喝足咱们一鼓作气赶回池哈城领赏!”
众人听了欢欣鼓舞,一会的工夫将四五条鲜鱼剁成鱼块,炖了满满一锅乳白色鱼汤分头喝了,纷纷上马沿江面向北奔去。
北沧江直通池哈城,结冰之后又下了数场大雪,赶起路来倒比江边道路好走得多。因此蒙沁等人索性一直在江面之上疾行。
有了蒙沁之语,众人也不觉得冷风割面,一口气行了四个时辰便赶了一百三十里路,在日落之前到了池哈城下。
城上守兵见是蒙沁等人,并无昆落,且少了不少兵士,不由得远远问道:“昆落将军哪里去了?你们怎地只剩这几人?”
蒙沁仰面答道:“我等在雁南山遇到西洲国大军,昆落将军战死,我率众弟兄杀了数十西洲骑兵,缴了几十匹马特向大帅禀告。”
那守兵脸色一怔,向下挥手道:“打开城门!”
蒙沁昂头挺胸骑着西洲战马进了城中,径直向大营行去。一身着黑氅,头戴虎皮棉帽的彪形大汉正慢步走出,见了蒙沁满是伤疤的肉脸骤然一紧,喝问道:“昆落哪里去了?”
蒙沁慌忙跳下马来跪倒在地,连忙道:“启禀大帅,我等在雁南山遇到西洲国大军先锋营,血战之后昆落战死,蒙沁率余下兵士拼死击退强敌,而后马不停蹄向大帅禀告!”
彪形大汉便是扎忽,闻听此言须发竖起,嘶声道:“啊呀!昆落!这可是我军首屈一指的神射将军,西洲国大军?林庸手下不足百人,哪里来的大军?你若胡说八道,本帅定要亲手砍了你的狗头!”
蒙沁心下一惊,慌忙道:“千真万确,与我对敌的有一员猛将,转瞬之间便伤了二十几人,我与他交手之时得知定是西洲国来了援军。此人极为狂妄,与小的我拼了千招之后留下狠话,要与大帅在雁归城下大战一场!”
扎忽听了大呼一声:“那西洲国除了金昭之外俱是酒囊饭袋,谁可将其杀了,与你交战的西洲国将军可是金昭?”
蒙沁稍一思量道:“并不是,那人也就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且他的功夫也不似西洲国,加上其口音,小的猜想应是中原来的。”
扎忽微微皱眉,骂道:“中原狗也来寒北蹚浑水?”暗自道:看来,骨连维与我北夷国二十年之约已到期,全然翻脸不认账了!
此番派援军来此更是不再管那人的死活,此事干系重大,需速速向圣上禀明此事。不过西洲国大军压境,雁归城绝不可轻易落到他们手中,万万不可贻误战机,不管来军多少,都要誓死一战!
想罢肃然道:“蒙沁,你总是杀敌有功,不过战事将近晋升之事待战后再议,你先去军库领一千两银子分发下去。”
蒙沁虽是略有失落,不过总算扭转颓势,打了败仗反而得了奖赏,也便不再计较,回道:“多谢大帅!”
扎忽摆摆手:“你且去吧!”
待蒙沁走后,又吩咐左右道:“速将各位副将叫到我帐中议事,快!”
不一会帐中聚齐不少副将,扎忽正襟危坐,环视四下正色道:“西洲国已派了援兵誓要夺回雁归城,诸位可有妙计?”
众人轰然出声,各自低声交谈,扎忽见了脸色一紧,猛然一拍扶手:“肃静!谁人有良策当面讲来……”伸手一点:“泥台,你点子多,你先讲!”
一矮瘦的汉子正抠鼻屎,闻听此言慌忙搓手道:“不知西洲国此次派了多少大军?”
扎忽淡淡道:“现下不知,可派些灵狐先去侦查一番,不过无论对面多少大军,咱们势必要与之一战,万不可等圣上再派援军,那时已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