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女儿,秦意到底还是接任了都尉一职,
早在帮派血斗的时候,他就能把一群盲流败类训成以一敌十的战力,训练正规军,更是如虎添翼般轻松。
朝廷拨款,组建艨艟百艘,船身包铁、炮火齐备,列阵如铁壁,
每艘船上六百精锐水师披甲执锐,训练有素,
他半用兵书之策,半用摸索出的野路子打法,
挑月黑风高夜,让小船诱敌,大舰埋伏,
待海寇登船劫掠时,精锐水师从底舱杀出,同时外围战船合猎,断其退路,专打七寸,不死不休。
仅仅半年就拿下七战大捷,收复丢失海岛三座,
用他的话来说,“切海寇和切菜一样简单。”
旁人信了,只有叶柳知道这当中有多不容易,
每每靠岸,那人卸甲回府,她都要给他缝伤换药,
不是没哭过,每次给他换完药,都要躲大树后面抹眼泪,
那些伤痕触目惊心,
刀伤,箭伤,甚至火铳造成的烧伤都给这具身子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外人只当他是威风凛凛的武将,对她来说,那是她一生所爱,如何不心疼。
...
剿灭海寇大巢的那夜,涵儿出生了,
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秦意赶回将军府时,甲胄未卸,腰间的刀还凝着未擦净的血,
好闻的清茶香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混着血气的硝烟味。
那双杀敌无数的手颤抖着抱起孩子,跪在夫人床头,
\"柳儿...\"他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目光却亮得骇人,\"柳儿...我们,我们有孩子了...\"
”不敢相信,我们居然有孩子了...
涵儿被爹爹抱着,不消片刻就停下了哭泣,安静地在男人怀里睡了过去。
小姑娘是带着福气来的,
满月那天,爹爹高升为上将军,位列一品,
实权在握,荣耀加身,保一方安宁。
...
东明岸,将军府的一切都被暗卫上报进了盛京,
涵儿会叫娘了,涵儿会喊爹爹了,涵儿会走路了...甚至涵儿对着天上的纸鸢咯咯笑了,他都知道,
涵儿,
明明该是他的涵儿,
为何就冠上了秦姓呢...
他唾弃自己,就像躲暗处见不得光的鼠辈,窥探旁人的幸福。
轩儿是他的好借口,
他时常带着轩儿前往东明岸,只为看一眼叶柳,他偶尔也会将孩子放到将军府,说公务繁忙,没工夫娶妻纳妾,恳请叶柳帮忙照看,
叶柳问过秦意后,点头同意了,她总是怀里抱着涵儿,手上牵着轩儿,在集市上,海岸边一逛就是一上午,
秦意不但让轩儿进府,还大度地带着他出入军营,教他杨帆掌舵,辨星测海,
是的,轩儿还是学武的好苗子,刀棍枪剑样样都想学,样样都精通。
斗转星移,
孩子腰间的小木剑变成了六尺长的玄铁宝剑,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生了张极好的面容,练了身好工夫,
整日出入于军营,
十二岁那年看出父亲慕恋秦叔的夫人,正好他也喜欢叶夫人,在叶夫人身上,总能找到熟悉的安全感,
于是想方设法地想撬了他秦叔的墙角,欲图把叶夫人拐回去给他爹当媳妇,
很不幸,被秦叔发现了,
胖揍他一顿丢回盛京,再不敢造次。
但少年人,死性不改也正常,他不敢造次,就拼了命地撺掇父亲亲自撬墙角,
他那父亲在朝是个大奸臣,玩弄权术,架空皇帝,只因为觉得皇帝滥用小人,挥霍无度,
就是这样的人,没想到遇到男女之事却刚正不阿得很,半点不敢逾矩,
有什么不好逾矩的,
若他看中哪个姑娘,管她成没成婚,找准了机会,抢回家再说。
姑娘没看中的,他一颗心都扑在上阵杀敌上,
十五岁那年,他迎来首次实战,
少年立于战舰之首,海风将披风扯得猎猎作响,他高昂着头,眼中的野心还带着幼稚,
偏是这般狂傲姿态,让他在秦将军的助力下拿下了首战大捷,剿灭流寇千人。
庆功宴在秦府和沈府各办了一场,
都是叶夫人给他操办的。
庆功结束,便是家宴,
虽然他也搞不清为何家宴坐了两家人,
那个讨嫌的秦涵也在,
小丫头片子嘴上没轻重,有次当着他爹的面大放厥词,说长大了要嫁给他,
父亲拍桌震怒,生平第一次打他就抽刀追的他满院子跑,
天地良心,这与他何干?
...
东明岸,
将军府,
傍晚时分,
秦意刚到家就卸去甲胄,换上了锦衣常服,
因为夫人不喜欢甲胄,所以不在她面前穿着碍眼,
就像夫人不喜欢他蓄须一样,偷偷蓄了个美髯,轩儿和手下都说好,结果被一个白眼翻的当晚就灰溜溜地刮了。
“轩儿又来东明岸了?”叶柳问,
她挽起袖子,给女儿盛上羹汤,涵儿抱着个粟米啃得起劲,一双小腿悠然地晃着,
秦意道,“刚到了三艘艨艟,都装载了大口径火炮,赶不及的来看。”
“他人呢?怎么不一起来用晚膳?”叶柳疑惑道,
沈轩不在,一来想躲秦涵,二来宁愿不吃饭都不能放弃看火炮,现正猫着腰蹲船上,透过炮筒往外看呢。
“轩儿哥哥在哪?”
涵儿听到了哥哥的名字,放下粟米,脆生生地问爹爹,
男人夹着嗓子回,“在大船上,涵儿要不要看大船?吃完粟米爹爹带你去。”
太夹了,叶柳听的头疼,
都十岁了,还当小孩子宠。
涵儿笑道,“要去!”
秦意有些意外,又有点激动,不愧是将门虎女,总算表现出对枪炮的兴趣了!
“走!爹爹现在就带你去!”
叶柳无语,把人按回凳子,“冷静点,她是要看她轩儿哥哥,哪是要看大船。”
男人张了张嘴,“是...是吗...”
涵儿用力点头,“我喜欢轩儿哥哥,长大了要嫁给他!”
叶柳刚要开口,就看秦意猛一拍桌,撸起袖子就往外走,
“你干嘛去?”叶柳大惊失色,
“揍人!”
秦意吼道,
那声音响破云霄,回荡在将军府,又顺着海风吹到沈轩耳边,化成了索命低语,
脖子痒痒的,明明是盛夏,不知哪来的寒气激的他打了个哆嗦,
回头张望,
没人啊...
满不在乎地耸了下肩,
应该是他想多了吧,最近又没干坏事,不会挨揍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