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砚尘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
他突然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捏住了谢安月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啊——痛!放开……痛!”
谢安月疼得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楚绵?”温砚尘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也配提她的名字?”
他眼底翻涌着一种病态的狂热与占有欲,语气却温柔得令人心惊。
“她是你这种货色能比的吗?”
“楚绵是夜空中最皎洁的明月,是天上普照万物的太阳!”
“而你,”
他捏着谢安月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直视他骇人的双眼,“你不过是阴沟里人人喊打的老鼠,不,你连老鼠都不如,肮脏、卑劣,只会躲在暗处,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的名字,从你这种人的嘴里说出来,都是对她的亵渎!”
谢安月睁大双眼,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看着温砚尘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光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对楚绵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一个病态的地步。
这个人……
是真的疯了。
而她,不过是他利用完就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甚至连触碰他心中那片禁脔的资格都没有。
“呵呵......”
谢安月忽然笑了。
她歪着头看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问:“那你呢?”
温砚尘拧眉。
“我是阴沟里的老鼠,觊觎不属于我的东西......那你呢温砚尘?”
她伸手,柔弱无骨的手指攀上温砚尘的,“你又是在做什么呢?你对楚绵,何尝不是觊觎!”
捏着她下巴的手猛地颤了一下。
他眸色沉下去,深深看了眼状若癫狂的谢安月,随即猛地将她甩开,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浴室。
温砚尘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口,沉重的摔门声像一道惊雷,劈在谢安月的心上。
她瘫坐在冰凉的瓷砖上,水流依旧哗哗地冲刷着身体,却丝毫洗不净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
下巴上传来阵阵钝痛,提醒着她方才男人毫不留情的力道。
他因为楚绵,因为她提到了楚绵,就那样失控了。
谢安月愣愣地坐在地面,浑身湿透,被热水冲刷过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发白的脸颊上,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手腕被捏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疼得她一个劲儿掉眼泪。
“安月……”
一道温柔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谢安月猛地一怔,呆滞地抬起头。
眼前水雾朦胧,渐渐清晰起来,穿着干净白衬衫,笑得温柔纯善的傅蕴站在她面前,眉眼温润,正弯腰向她伸出手。
“安月,快站起来,地上凉。”
是傅蕴。
那个曾经会因为她一点小伤就紧张不已的傅蕴。
谢安月愣愣的,任由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
“蕴哥哥……对不起……蕴哥哥……”
她哽咽着,眼前温柔的幻影渐渐模糊。
鹅毛般的大雪纷飞,染白了整个世界。
距离悬崖不远的公路边,寒风刺骨。
谢安月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紫色吊带裙,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她的面前,跑车驾驶座上,傅蕴浑身是血,额头上破开一个狰狞的口子,鲜血糊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对不起……蕴哥哥……你原谅我……你死后不要记恨我……”
她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手下却不停,费力地将傅蕴在驾驶座上摆正,又颤抖着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路边捡起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她搬着石头,一步步挪到车门边,咬着牙,看着傅蕴那张血肉模糊,曾经俊朗的脸。
泪水混着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
“蕴哥哥,”
她哭着,声音嘶哑,“我已经是温砚尘的女人了……你只是傅家小少爷,你自己都要被父亲控制,上面还有傅靳年压着你……”
“你保护不了我……”
“我只能……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傅蕴的胸膛微微起伏着,那双沾满血污的眼皮,缓缓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他的眼眶里全是血,眼神涣散,却努力地聚焦,微弱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
“安……月……”
谢安月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随即直接将抱起的石块丢进车内,砸在了傅蕴那只被她放在油门上的右脚上!
沉重的石块压着他的脚,油门瞬间被踩到了底!
“轰——!”
跑车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轮胎在积雪的路面上疯狂打滑,随即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悬崖的方向猛冲过去!
路滑,车速快得惊人。
“砰——!”
脆弱的护栏被轻易撞断,跑车一头栽下了漆黑的山崖。
坠落的瞬间,车里传来痛彻心扉的嘶吼:
“安——月——!”
几秒钟后。
“轰隆——!”
山崖下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也映红了她惨白惊恐的脸。
谢安月站在路边,身体抖得像风中残叶,牙齿咯咯作响。
“啊——!”
浴室里,谢安月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思绪回笼,她依旧坐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湿透。
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球不受控制地左右震颤,神情恍惚而狰狞。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脑海中又突兀地响起白萋那些话。
要不是楚绵将锦海谢家弄破产,她现在也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被爸妈捧在手心疼!
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对!
楚绵!
如果不是楚绵,锦海谢家怎么会破产?
她怎么会家破人亡,失去一切?
如果不是楚绵,她怎么会被迫来到京城,改名谢浅月,在京城谢家小心翼翼地做个寄人篱下的养女?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爬上了温砚尘的床,眼看就要成为温夫人,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温砚尘心里爱的人,竟然也是楚绵!
她所做的一切,忍受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楚绵!
如果不是楚绵,她根本不必走投无路,根本不必去设计那场车祸,将傅蕴……
将傅蕴害成那样!
都怪楚绵!
谢安月偏执地,疯狂地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楚绵身上。
是楚绵!
一定是楚绵夺走了她原本光鲜亮丽的命运!
所以现在,楚绵是万众瞩目的楚家六小姐,高高在上!
所以现在,楚绵是傅靳年的未婚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所以现在,楚绵还是温砚尘内心深处求而不得的挚爱!
楚绵什么都有了!
而她呢?
她失去了一切!
家庭,名誉,爱情……
甚至连自己都快不是自己了!
凭什么?!
凭什么楚绵可以拥有一切,而她却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苟延残喘,受尽屈辱?!
一股汹涌的恨意,如同最猛烈的毒药,瞬间侵蚀了她的四肢百骸,渗透了她的每一个细胞。
她的眼神变得猩红,充满了疯狂的血丝。
她要杀了楚绵!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中疯狂地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遮蔽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要楚绵付出代价!
她要楚绵为她失去的一切,付出血的代价!
她要为她无辜惨死的爸妈报仇!
她要为……
为傅蕴报仇!
对!
为傅蕴报仇!
如果不是楚绵,她也不会将蕴哥哥害成那样!
他们本可以有美好的未来!
谢安月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掐出了道道血痕,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一种病态的快意,伴随着极致的恨意,在她胸腔中激荡。
她缓缓地,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
那双曾经努力伪装出温柔和善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怨毒和毫不掩饰的杀机。
她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
楚绵,你等着。
我失去的,会让你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