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直觉得东洲之外的修士的修行之法和东洲不同,但有没有想过,那些离开东洲的修士,为何不把修行之法带回来?”
黄花观主看着眼前的白溪。
白溪皱了皱眉。
“或是他们离开东洲,去往别处,看到了他们的修行之法,即便可以修行,也会被要求不得归来。”
黄花观主说道:“宗门和宗门之间尚有门户之别,别家的修行秘术,能随便给你看,让你修行?洲和洲之间,难不成就没有这等说法?东洲虽无修行之法不外传的共识,但别洲不见得没有,所以你若是存了去外面学他人之法的念头,只怕要失望了。”
白溪问道:“可东洲都没有这个共识,外面怎么会有?”
黄花观主说道:“一来可能是东洲的修行之法过于弱小,所以外传与否并不重要,毕竟传出去,也不过是贻笑大方,二来为何没有形成共识,或许就是咱们此处并无圣人的缘故吧,没有一个这般强大的人,制定规矩,如何能让众人信服?”
“当然,为师也相信,会有少数人得到东洲之外的修行之法,也返回东洲的,不过他们定然不敢外传,就算是外传,也只是在数人之间,毕竟这事情一旦传开,被外洲之人知晓,说不定等来的就是灭门之祸。就拿前几年的祁山来说,为何一夜之间便上下皆被灭了,总要有个源头的。”
提及祁山,白溪神情变得有些低落,那座山上,也有故人。
黄花观主说道:“出门远游,师父不拦着,但总要将外面的事情说清楚,你自己也要小心,你在东洲,太过天才,宝祠宗都不能容你,外面也不见得都是良善之辈。”
白溪点点头。
黄花观主看着她这样子,叹气不已,“原本觉着这些话怎么都能打动你,却忘了你这性子从来如此,师父这也是多费口舌了,早知道便不说了。”
白溪嘿嘿一笑,“师父真是的。”
黄花观主好似犹不甘心,好奇问道:“为师知道你是嫌弃东洲已无同代对手,所以才想去看看外面的景象,但重云山那年轻人好像还有些意思,也不在你眼里?”
他前些日子可是听说了,那位重云山的年轻剑修,如今已经到了天门巅峰,依着他在玉府境便已经能在重云山内门大会上夺魁的过往,如今的天门巅峰,已经足以去争一争年轻一代的至强者名头了。
“而且为师听说,那位玄机上人也十分看好他,这次去帝京,甚至还专程去看了他,推演道途,倒是不知道玄机老儿能将他的道途推演到何种境地?能比我家溪儿更好?”
黄花观主看似自言自语,但实际上肯定是说给白溪听的,他可清楚,自己这个弟子,别的事情可以不在乎,但在这些事情上,还是有些心思的。
却没想到,听着自己这话,白溪只是低头看了看,她腰间有一枚小巧古朴的铃铛悬在那儿,片刻后,抬起头来,这才看着那片花海笑道:“师父,别的不说,周迟的天赋徒儿觉得不输我,他只是踏上修行的时间短了些,如果说东洲这一代里,还有谁能让我提起兴趣,也就只有他了。”
黄花观主有些意外,毕竟自己这个弟子是出了名的骄傲,能让她看上眼的年轻人,自然有过人之处,“看起来那个年轻剑修真有些过人之处了。”
白溪揉了揉脑袋,站起身穿好鞋袜,去木屋里拿了自己的佩刀,悬在腰间,重新走出来,看着黄花观主,眉眼里满是一片笑意,“师父,我要下山了。”
黄花观主也站起来,看着自己这个养到大的弟子,两人说是师徒,但实际上感情更像是父女。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但脸上依旧满是笑容,“好啊,前路广阔,你也长大了,去看看吧,看看这个人间,到底是何种模样,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喽,要是遇到心仪男子,一定要带回来给师父看看,师父也很好奇,这天底下到底什么样的男子,能让为师的溪儿倾心。”
白溪笑着回道:“长相不去说,能被我看上的人,一定打得过我。”
黄花观主笑而不语,只是眼眸里有些不易察觉的难过,世俗里,做父亲得看着闺女出嫁,哪个能不动容?
白溪虽说还未出嫁一说,但是这一趟下山,什么时候能回,谁都说不好。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不难过呢。
但难过归难过,可黄花观主还是很清楚,像是白溪这样的人,如果一辈子都在东洲,也太可惜了。
有些人,本就需要更广阔的天地。
小池塘里,哪里会养得出大鱼来。
……
……
西颢来了,有不少人知道西颢和周迟在白云居的湖边见过一面,但不知道他们说过什么话。
但周迟的境界没办法被掩藏,他已经破境入万里这件事,很快便让重云山的弟子们都知晓了。
其中反应最大的人是孟寅,当时他在吃黄瓜,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那半截黄瓜掉落在地,他指着周迟骂了几句之后,眼眸里满是欢喜,那是由衷的欢喜,为朋友而欢喜,而不掺杂任何别的情绪。
而其他重云山的弟子和长老,情绪则是很复杂,长老们都很欣慰,觉得玄意峰沉寂这么多年,周迟便是老天送给他们的礼物,不由得想着此后周迟一路往前,会达到何等高度。
那些弟子们的情绪则是很复杂,对于这个内门大师兄,即便在周迟成为天门境之后,他们便已经渐渐认可,但情绪总是复杂的,尤其是那些出身苍叶峰的弟子,如今周迟已经到了万里境,那些情绪则是变得更加复杂了。
钟寒江的反应最小,这位苍叶峰的大师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看着窗外,想起了那夜玄机上人说的话,心境一时间便有些通明,原来是这个意思。
心中有不甘,只是因为尚未完全看到那人的厉害,等到看到之后,哪里还会有不甘。
不愿屈居人后自然不是坏事,但能看到背影的,你能追一追,看不到背影的,你还能如何去追?
消息从白云居传出,最后传到了帝京城里,于是第二日两位亲王的请柬便送到了白云居。
没有人愿意放弃结交这么一个天才人物的机会,不管能不能结下情谊,总归有些关系都是好的。
不过周迟很快回绝,原因倒也简单,他们要返回重云山,这在帝京逗留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这个理由找不出任何问题来,因为定下的归期也早就确定,两位亲王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没有足以能强留重云山修士的能力,但他们也还是差人送来了不少礼物,周迟并没有拒绝。
权当上次袭杀的补偿罢了。
东宫的书房里,李昭站在窗边,听着自己那位谋士杜长龄的夸赞,眼眸里满是得意,但嘴上却说道:“不过是君子之交,当初哪里想过这些事情?”
杜长龄笑着说道:“殿下虽说不是下的有心棋,但总归得是善果,之前我本想着,就算是此人再了不起,但陛下的帮助也有限,但现在来看,还是我错了。这才多久便已经万里,要是十年内便归真,谁又能完全不考虑殿下和他的关系呢?”
李昭想着这件事,点了点头,随口道:“那自然是这样,虽说没有想过,但既然是朋友,便自然有益处。”
李昭看了杜长龄一眼,有些话,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