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察柯鲁的进攻比云宛预测的要早两个多时辰。
天光尚未明媚, 星光突然一颗颗的从蓝幕中掉落下来,悄悄的向京城的城门靠近。
那是乌奴轻骑兵借着夜色的掩护,率先到达城门口。
银甲映着火光,鳞片一般散发着细碎的光,银鱼一样,冲散拒马,撞向城门。
“当——当——当——”
京师的城门在一声声撞击中被缓缓打开。
乌奴的先锋将士高呼着往门内冲过去,但刚走几步,就被门内投出来的炮弹炸的七零八落。
攻城门的敌军脚步一顿,还想重整军队继续冲刺,
却发现城门开是开了,可是门洞内整整齐齐架着三门炮台,
刚刚他们的队伍就是被中间的炮台炸散的。
紧接着,里面的三门炮台一起扔出了第二枚炮弹,
乌奴士兵到此时方知,门内竟然早有准备,可主攻部队已经快要冲到身后,
云梯部队也已经快到冲到城墙,此时他们无法撤退,又不想硬着头皮直接送死,
一时之间队伍散乱,前进后退左右移动的步调完全不能统一。
门内的大臻军队三门火炮各自连发了三发炮弹后,对方位于前方的冲锋部队已经呈溃散之态,
炮兵们迅速将炮台推到城墙上,和墙上另外五台炮台一起,等待下一轮发射。
而城门内的士兵攻击现在才开始,在炮台留下的空地上,很快被后方的士兵站满。
一排排弓箭手箭羽连发,乌奴的先锋部队经历了炮雨的洗礼后,
立刻迎来了第二轮箭雨的冲刷,在箭雨的攻击下,再次倒下了大半,
在战争开始的一刻钟之内,便倾情给大臻的军士们演绎了一番,什么什么叫溃不成军。
大臻的轻骑兵掩护着身后的步兵欣赏过敌军的败容,士气大振!
他们高呼着“杀啊”一起冲出城门,将两轮骤雨后依旧喘气的,剩下的乌奴先锋部队全部斩杀干净。
察柯鲁及时发现了城门这边的变动,眉头隆起,迅速下令叫主攻部队暂停前进,架起盾牌,弓箭手于后方做好准备,以观察大臻后手。
而此时,乌奴的云梯部队尚未来得及停止,他们被扑面而来的滚木和礌石砸的猝不及防。
察柯鲁的侵袭命令下得突然,他们也知道城内的大臻军士已经所剩不多,所以冲的猛烈,毫无顾忌。
他们完全没想到,大臻竟然准备的如此充分,不少人连咽气的时候,脸上的得意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敛起来。
云宛看着下方的敌军动静,冷静的指挥着大臻的部队出门迎敌,
她叫赤合王子给了对方假消息,就是在等着乌奴这一场进攻,从而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而赤合王子会混在出城迎敌的队伍中,悄悄潜回乌奴营帐,伺机开展他们乌奴的内斗。
这些她不会管,也不会给赤合王子任何他可以活着的保证,
敢勾结大臻的皇子迫害大臻,还暗中得了大臻这么多精良的武器攻打大臻,她必须在此战中重创乌奴,
那两个王子最好也全都死在这场战斗中。
“撤军!快撤军!”
赤林看到准备充分的大臻军队,立刻怕了。
他没有上过战场,乌奴王对于皇子的教育并没有高明之处,他学习大臻的因材施教,
大儿子赤合王子自小就擅长兵器武功,喜欢和将军士兵切磋,便将其投入了部队,
同时在赤合身边放了自己的棋子,完全不担心赤合暗中将自己的军事力量整合到自己手上。
因为乌奴的军队掌握在察柯鲁的手上,而他紧紧的控制着察柯鲁的家人,
所以察柯鲁对乌奴王忠贞不二,这些年来,虽然大儿子在军队,却不曾真正得到全部军权。
二儿子赤林自小内敛,他对政务手到擒来,乌奴王便给他配齐了政务教师团队,
将整个国家的政务都教给他如何处理,同样将政务大权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可是乌奴王老了才发现,两个儿子身上都有明显的缺憾,哪一个都不能独立担负起乌奴的全部政权。
他开始怀疑大臻的因材施教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有所依据的,使得他严格遵守几十年,临到老年,竟然开始担心自己的孩子不足以担起乌奴的将来。
可是日夜担心并不能真正的打消他的疑虑,乌奴王树干般干瘪的眉头,瘪着完全失去嘴唇的嘴唇,将那一册大臻的书册烧掉了。
他要开始用自己的办法培养自己的两个儿子!
从去年开始,他将两个儿子调换过来培养,打算看看哪个儿子在两个方面都更胜一筹,从而决定将王位传给哪个儿子。
赤和谋略不及赤林,但因为常年在军队,比赤林多见过许多大场面,
赤林熟悉政务,可日日养尊处优,做过最激烈的运动,就是每月一次的打猎行动,骤然进入军队中,根本无法适应。
此时,他虽然安坐在后方的帅骑上,却时刻担心大臻一只飞羽箭射到他身上,忍不住开始大声下令。
他犯了军中大忌讳,后方军队的军心明显开始动摇,察柯鲁隐约听到后方赤林的声音,心内恨恨,
但又因着赤林的身份,不敢斩杀,冷冷瞧了一眼自己的亲兵,亲兵得令,策马过去将赤林打晕往后面的营帐奔去。
虽然大臻军队准备充分,但是察柯鲁敏锐的发现,对方的军队基本已经倾巢而出,
在人数上却远远少于自己的军队,这和他得到的情报一样,唇角终于浮起一丝笑意。
赤林提前安排内应,用毒杀死了对方十几个卫所的士兵,里面的军队又被蛊人消灭了一半,
按照秦王的安排,他们即使去周围郡县求援,也会被挡在路上,无法及时到达这里。
乌奴军队,这次必胜!
察柯鲁在心中勾起一抹笑来,这么多年来,大臻能够和他对抗的将领,还是只有十多年前就死了的云鹤。
虽然可悲,但是现在这种场面他乐见其成。
云宛和南宫珩二人穿着薄甲,拿着千里镜看到乌奴看不到头的攻城队伍,眉心一起升起一股闪电,
青风和青月的援兵还没有到,而城中的防御力,她已经全部调出来了。
城门正面攻击,还有城外埋伏的军队,在等候云宛出头的命令。
皇宫中,
齐王闭着眼睛侧耳听着什么,十分享受。
“呵呵,差不多了!”
他转过身,踏着金光走进了乾宁殿。
乾宁殿中,秦王已经幽幽转醒,此刻正奄奄一息的躺在皇帝身边,和皇帝共同享用一张龙榻。
他似是觉得这画面甚是刺眼,上手便将秦王从龙床上拉下来,扔到了地上,
“父皇,您考虑好了吗?儿臣的人已经开始攻城了,最多到午时,就会攻到皇城这里,
届时是儿臣送父皇殡天,您“留下”遗诏传位儿臣?
还是父皇自愿退位,传位儿臣,就不是您能选择的了。”
皇帝被齐王这话气的一口气堵在胸口纾解不出来,手指颤抖着指着齐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逆子……”
“四皇弟这十多年来,不是在游历江湖,就是在游历江湖的路上,倒是没有看出来,皇弟对于皇位竟然这么在意。”
秦王虚弱的声音传来,齐王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从他脸上愉悦的神色可知,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总得先自保下来不是?
如果早早入了朝堂,不早就被太子和三哥的内斗波及了?”
“本王和太子兄长从未内斗,我自知自己是父皇用来考验太子兄长的基石,从来都是给父皇办事,
我没有以登位为目的做过任何事!”
秦王声音恨恨,齐王忍不住嗤笑出声,
“哦?是嘛?你敢发誓?”
“本王问心无愧,何须发誓?”
皇帝听着兄弟两人的对话,呼吸越发急促,却也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来确实是看错了人,
他回想起来,这些年老三秦王一直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可是每一次遇到大事,
确实都是老三帮自己挡在前面,抵了无数恶名声,可以说,确实是在忠于自己办事。
然而自己却觉得他心怀不轨,觊觎太子的皇位,总是处罚他,还害了他的母族明家。
似昨日那性命攸关的时刻,老三还舍身为自己挡了刀剑。
反观老四,这么多年的淡泊名利的壳子下,内心却是阴险算计至此,不惜绑架自己,在自己面前伤害皇兄,以此来达到登位的目的。
到底哪个儿子是真正的心狠手辣,这还不能一目了然吗?
“咳咳——”
他越想越觉得痛心疾首,忍不住咳了出来。
齐王的注意力被皇帝吸引过来,他看了看虚弱的皇帝,咬着后槽牙笑得阴险,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一拳,就要砸向皇帝胸口。
“咻——”一声,
一块石头从外面飞过来,齐王的拳头没有落在皇帝胸口,但是他整个人被那石头打偏,侧着身体一下子倒在皇帝身上,
皇帝被压的整个人在床上一抽搐,差点晕倒。
不过,很快有一抹青色身影从外面冲进来,将齐王从床上拉起来,两指在他身上一点,就封了他的穴道。
“父皇——”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过快,所有人本来就有些怔愣,怎么会有人能够打破蛊人的看守冲进来,
现在又被刚刚从外面冲进来的另一个人的脸,惊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