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匆匆饭罢,便重新上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汉中。
有传言,巴蜀为了支持汉王南下,将苍溪铁匠铺、水泥工坊、制硝处等重要部门向汉中输送。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从汉中,重金挖人。
姬长伯的光辉战绩和骇人听闻的西瓜雷,竹筒雷等厉害武器也流传甚广。
这一行人便是中原大国,葵丘之盟盟主齐国之后,最有潜力继承盟主地位的宋国使团。
开明的宋君早就听说了汉中之战的种种传闻,再加上见识到巴蜀纸张的优良,火药爆破的威力之后,便安排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率领一支商队,进入汉国,试图学习汉国的技术,最好重金挖一批熟练的工匠回来。
宋国乃是前朝殷商后裔,商人在周朝分封的土地贫瘠,不宜耕种,所以宋国以商贸立国,其都城商丘更是天下闻名的商业之都。
南来北往的奇珍异宝,巧思之物数不胜数。
随着汉国崛起,汉国国中的稀罕物件开始外传,宋国有幸获得了一批,从而了解到汉国的种种强大的原因。
例如铁器,火药,纸张,盐法等。
此行宋国商队的领队,是宋君嫡次子,公子恒,素有贤名,擅长算术和贸易。
所以这次商队,就由他主持事务。
“凭什么封城?!我等来此经商贸易,挣得就是个快钱,你若是封城个十天半个月,我这几大车的茶叶岂不都要受潮损坏?我的损失谁来赔我?!”
“各位官爷行行好,我这一车的草药都是汉中急需的,耽误一个时辰就有一位病人断了药啊,诸位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烦请体谅一下小民的不易,给我们放行吧。”
……
公子恒远远的观望城门口的情况,多方打听才知道,汉王不日将率军南下征伐巴中,收复失地,诛杀叛臣!
为了保证行军保密,将封城三日,保证城中探子和细作不能将情报传回巴中。
公子恒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一行人还得在上庸城中盘桓数日。
就在城门口的争吵不断升级,公子恒准备率队离开的时候,回首看到一群少年,穿着不凡的官服,手持锦衣卫特有的仿制绣春刀,迎面走来。
公子恒看到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下意识的以为是汉王直属的锦衣卫部队,结果一旁的汉国官员军士见到他们之后,皆纷纷下拜行礼。
“军机处奉汉王令,命上庸西门放行,药品、粮草等不易保存的优先放行!其他无需存储的延迟一日放行,西门军士必须严格盘查无货商旅,确认通关文牒,方可放行!”
西门军吏皆躬身一拜,接过王令。
“他们就是军机处的?都好年轻,恐怕只有十几二十岁吧?”
“传闻汉王有意将他们带在身边培养,以取代汉国各地贵族官吏!”
“这些少年郎都不是贵族子弟?”
“当然不是!他们都是军武遗孤,其父辈祖辈皆是跟随汉王征战的将士,后来由教会收留抚养教育,其中杰出之辈,经过考核,才送往汉王身边任职。”
“军武遗孤?军功爵制还有如此好处?难怪这些少年郎一个个精神抖擞,原来皆是教会培养的人中龙凤啊!”
“切莫乱言,如今各地贵族对这些遗孤都是恨得咬牙切齿,虽然这些贵族不敢对这些少年郎动手脚,但是教训教训你我这种拥护他们的苦命人,那是重拳出击。”
“一看你就是庸国遗民,汉国早就颁布法典,打人者受鞭刑,杀人者受斩刑,现在哪家公卿贵族还敢嚣张跋扈?”
“害,还不是官官相护,哪有贵族公卿愿意得罪他们自己人的?”
“这你就不懂了,如今刑部官员,执法兵吏,从上到下,皆是平民子弟,由内阁直接管理,汉王锦衣卫协理,权力大的没边,哪家贵族敢动歪心思?”
“就是,汉王是什么人?其生母淫乱后宫,汉王不避嫌,不避亲,大手一挥,软禁生母于宗祠,王母犯法,与庶民同罪!”
……
周围百姓的一言一语被公子恒听在耳中,心中升腾起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豪迈。
从小长在宋国宫城中的公子恒被教导,兄友弟恭,要做好臣弟的本分。
他从未见过如此有朝气、有规矩的国度,也从未听闻过如此大胆革新的制度。
看着那些年轻的军机处少年郎,他们眼神坚定,步伐有力,仿佛身上带着无尽的希望。
公子恒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决定暂时搁置挖人的计划,先深入了解这个汉国。
他想看看,这个由汉王一手缔造的国度,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魅力。
于是,他带着商队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在上庸城开始四处打听汉国的律法、制度、文化。他与商人、百姓交谈,甚至结识了几位年轻的学子。
在这个过程中,他越发觉得汉国的崛起绝非偶然。
他心中暗自思量,若能将汉国的一些制度引入宋国,或许能让宋国也变得更加强大。
而他,也渴望能在这个过程中,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仔细观察着汉国的律法,发现其严明且公正,能够有效地维护社会秩序。
汉国的制度也让他惊叹,分工明确,效率高。在这个国度里,文化氛围浓厚,纸张普及带来的文化传播效率极高,百姓安居乐业。
他与商人交谈时,商人们对汉国的商业政策赞不绝口,他们表示,在这里经商,能够得到公平的机会和保障,而不必担心敌方豪强强取豪夺夺。
而与百姓的交流中,他感受到了他们对汉王的敬仰和对国家的归属感,很多人都表示自己若还年轻,定要参加军武,换取军功,光宗耀祖。
结识的几位年轻的学堂学子和教会学童更是让他大开眼界。他们接受诗书典籍的教诲,精通算术,还学习弓马,对汉国的历史和文化都有着深刻的理解。
他们讲述着汉王当年的英勇事迹,以及汉国一步步走向繁荣的艰辛历程。通过与他们的探讨,他更加认识到汉国崛起的原因不仅仅是制度的优越,还有这种深藏在文化传播中的团结和努力。
他心中暗自思量,若能将汉国的一些制度引入宋国,或许能让宋国也变得更加强大。
他开始思考如何将这些经验带回国,如何向宋国的统治者阐述这些制度的好处。
若是能将这些东西带回宋国,有朝一日,宋国也能像汉国一样!
渐渐的,他不仅仅是了解汉国,更是在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观和理想。
他意识到,一个国家的强大不仅仅依靠制度和律法,更需要国民的认同和努力。
他开始思考,如何在自己的国家培养这种认同感和团结精神。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汉国的了解也越来越深。
他决定,无论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他都要将在这里学到的经验和知识带回宋国,为宋国带来希望和变革。
在公子恒逗留上庸之际,姬长伯率领一万五千多人的部队,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牛车拖拽着数十门土炮艰难前行,枪兵们小心翼翼的用油纸油布包裹着枪支和火药。
此时大军一路向着西南面前进,此地原是申国领地,楚文王伐申之后,这里现在已经是楚国领地。
想要南下那处,就必须要贴着这个国境线走,此时国境线另一边,一支数百人的楚军边境部队,或骑马,或步行,紧紧盯着姬长伯的汉国大军。
“大王,快看!”姬长伯身边,随侍的数名军机处少年兴奋的指着远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是邓麋将军!”
来者正是追击姬伯安返回的邓麋,追击战结束之后,邓麋便率军清剿那处周边的散兵游勇,接应姬长伯的大军南下。
说是大军,当邓麋看清姬长伯所率兵马只有区区一万五千人时,不由得有些担心。
在这个时代,兵力是军心,是底气,如果兵力不足,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时,是很容易发生哗变的。
“君上,末将邓麋幸不辱命!”邓麋见到姬长伯,躬身一拜。
姬长伯也很是欣慰,走上前扶起邓麋。
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兵王将军,如今已经蜕变成了自己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无往不利,屡建奇功。
“邓将军劳苦功高,屡建大功,按照军功爵制,该是右更了吧?”姬长伯回首,对着如花如意以及军机处少年们说道。
不等邓麋回话,姬长伯却抢先说道,“但是我觉得不够!邓将军此战击溃姬伯安安康军主力,一路袭杀,直接动摇了巴中局势,此功甚大,寡人有意擢升你为大良造!总领汉国东部军务!”
邓麋激动的眼睛都睁大了,大良造已经是目前巴国最高的军衔,目前还不曾有人达到过,大王此举对自己来说,就是明摆着要让自己成为全军的表率和标杆了!
正要谢恩的时候,姬长伯接下来的话却是让邓麋兴奋的脑袋冷却了下来。
“你可知,褒英将军为何以褒为姓?”姬长伯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愣,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回王上,褒英将军原是褒国庶长子公子英,与前褒君乃是兄弟,褒君即位后,褒英母族支持褒英叛逃巴国,后被时任阆中大夫王叔姬子越收编,成为阆中辖制的一支卫戍力量。”说话的,正是前几日,在姬长伯生母量刑问题上表现卓越的少年,名为黎礼,其父原是姬长伯当初从巴国宫城带走的二十骑卫兵中的一位。
后在蜀地龙泉一战中,为了保护姬长伯而战死,其中被教会收养,抚养长大,因天资聪慧,表现卓越,被举荐到姬长伯身边侍奉。
姬长伯闻言点了点头,邓麋闻言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自己受封大良造,同时又是汉国东部军务最高长官,而刚才君上又提到了褒英乃是前褒君兄长,褒国公子……
邓麋很快想通了关键节点,褒英自跟随姬长伯征战以来,其麾下人马主力皆是当初跟随他脱离褒国时的本部家底,后来汉中之战,姬长伯启用褒英,将巴国北部苍溪、阆中、南充诸城的兵力集结一处,交给了褒英。
而现在褒英一路东出,跟随公子进驻上庸!
公子不信任褒英了?!
怀揣着这样的猜测,邓麋试探性的问道,“君上,我麾下皆为骑兵,若是辖制东部各军,军力上恐有不足。”
姬长伯很高兴邓麋听出了自己的弦外之音,当即挥了挥衣袖。
黎礼恭敬捧着一卷召令走了过来,随后打开,高声念道:“左庶长邓麋,军功卓着,能力出众,现擢升汉国大良造,总领汉国东境军务,将原汉中城固、安康各地守军划归邓麋麾下,上庸城原庸国降兵皆划归邓麋统御!”
汉中和上庸的情况,邓麋一路征战过来,是最清楚的,城固、安康皆是大城,加上其他汉中的小城小镇,总兵力在一起约八千人,再加上上庸各地降卒万余人,自己麾下立即就有了两万的步卒。
再加上麾下这支直属的两千骑兵,以及名义上在自己麾下的雷勇和褒英,自己的实力足以压制镇守上庸的褒英。
既然君上对褒英起了疑心,那自己就有义务替君上压制褒英!
“谢大王!”邓麋单膝跪地,接过召令。
“南方战事有雷勇的兵力足够了,你的任务很重,上庸乃是我汉国突出部,北接秦,东接楚,皆是大国,你也要注意防备他们。”
邓麋心中一凛,结合王上对褒英的疑心,若是褒英真有了二心,与秦楚勾结,自己在上庸当真是如履薄冰了。
随后邓麋告辞,率军北上接管上庸之地,整编上庸之地所有划归自己节制的兵马,自己麾下两千骑兵中,卓越者下方各军担任主官,以加强对这支新军的控制。
姬长伯继续领兵南下,至那处时,已经是两日之后,进入那处城中,顾不上休息,姬长伯秘密约见了鱼地、巫地、巴氏三方的使者。
“姬伯安如今在何处屯兵?”姬长伯开门见山,如今三方与自己达成协议,唯一的阻碍就是姬伯安。
三人面面相觑,“回王上,姬伯安返回平都之后,匆匆接过宗正给他的巴国印绶之后,就去了平都宫城,接走了所有王族家眷,随后又强行征召了平都叛逃的原巴国公卿贵族的私兵,总兵力不得而知,去向也是不明。”
姬长伯头疼起来,这个姬伯安,总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