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午后,锦绣在房里喂饱闺女,轻手轻脚的把睡着的小丫头放进小摇床。
看见小丫头粉粉糯糯的一小团,老母亲的小心脏软得一塌糊涂,不怪得贺年庚千盼万盼也想要个闺女。
这时房门轻轻叩响,锦绣缓步上前拉开房门,便见门外的魏娘压低声音道:“娘子,方才二强家的来传话,说是顾老爷在作坊等着。”
锦绣神色间略显意外,最近五哥在府城,贵客上来自然只能由她出面。
她点头交待道,“好,疏姐儿刚睡下,你帮我看着。”
“是,娘子。”
锦绣从房里出来,便看见丞卿和隐哥儿在院子里玩蹴鞠,玩兴上头的哥俩根本没注意身旁路过的大人。
两位先生带丞舟和丞延在书房里识字,张婆子和徐锦贵本也想让隐哥儿随着两位先生识字,奈何小家伙根本坐不住。
好几回坐下刚学着握笔,便喊起头疼脑胀。
张婆子生怕隐哥儿影响了丞舟和丞延,干脆放弃让小子识字读书的念头。
想着来年花些银子,将小子塞进贺氏族学,将来学会看那账本账册便罢。
锦绣来到作坊,便看见二强嫂在院子里招待顾老爷吃茶。
锦记粮铺自开业起,借助迎来酒楼的名声扶持,买卖如期快速步入正轨。
凭这层合作关系,锦记上下便将顾老爷奉如贵客。
锦绣缓步上前,礼貌见礼:“顾老爷。”
顾老爷看见来人,连忙放下手中茶碗,起身拱手:“徐娘子。”
今日顾老爷身边跟来位管事,想来是有正事特意前来,锦绣莞尔笑道:“顾老爷快快请坐。”
二人落坐,二强嫂子给锦绣送来一只洗干净的茶碗,作坊院子中常年摆了套桌椅,寻常时大家忙累了,会坐在这里吃茶歇脚闲唠会儿嗑。
锦绣提起茶壶,给二人的碗里都添上半碗凉茶,笑道:“今日不知顾老爷前来,是咱家失了远迎。”
“徐娘子客气,倒是顾某不告而来显得唐突,今日前来正是有要事与锦记相商。”
在敞亮人面前,锦绣的心性也放得开,没那许多弯弯绕,“顾老爷坦说无妨。”
顾老爷满意地爽朗一笑,道:“徐娘子好性子,顾某欣赏你这般有魄力的娘子。”
锦绣浅笑不语的抿了口茶。
顾老爷也便不拖泥带水,直切正题,“我顾家旧年时,便有意开一家糕点铺子,前阵子在府城相中了满意的门面,已经着手盘了下来。”
对方话已至此,锦绣大概明白顾老爷的来意。
“日后糕点铺的原料愿与锦记达成新的合作,便是不知锦记可有意向。”
锦绣放下茶碗,缓声笑道:“顾老爷说笑了,您送给咱锦记的买卖,岂有不想要的理儿。”
话是这么说着,语气不失礼貌且带着丝模棱两可。
糕点铺子的供应是笔大单子,顾老爷特意前来商谈此事,不过是为着双方都在意的价格底线。
以迎来酒楼带出的名声,开在府城的糕点铺自然有前景,任何一家粮铺都想抢夺一番,给出的价钱更是一家压一家,毕竟薄利也是个门道。
真正扼制顾老爷与其他粮铺洽谈的根本,在于锦记独有的木薯粉,现如今市面上的粮铺仅有锦记与梁记兜售。
顾老爷心里清楚,糕点铺只向锦记下订木薯粉,想来价钱达到不心底的预期,更觉得酒楼本就与锦记签订了买卖,新订单先找上锦记也算是他带足了诚意。
顾老爷自然听出锦绣话里的意味,心下了然,坦诚道:“如此,糕点铺的原料进价需得在酒楼进价上再降一成,徐娘子你意下如何?”
锦绣挑挑眉,说道:“顾老爷莫不是太瞧得起锦记的成本,一成便是把咱家铺子拆了卖,也赔不起那亏损的底价。”
顾老爷闻言,端起茶碗抿了口,缓了缓眼底的精明算计,淡声笑道:“徐娘子怕是不足诚意与顾家的新铺子合作。”
再降一成的价格,任何粮铺咬咬牙都会愿意合作,锦记在这上头咬得太死,反倒有些不识抬举了。
锦绣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不急不徐地弯唇笑道:“非也,顾老爷您也知我锦记底子薄弱,不比外头的老字号。”
说罢,眼眸含笑地打量顾老爷隐晦的神色,接而道:“最近作坊研制了新的零嘴,不知顾老爷可否赏个脸品尝一二。”
顾老爷锐利的眼梢微挑,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碗。
见状,锦绣向前边盘点货物的田草使了个眼色。
田草心下了然,转身进了灶房。
不多会,小姑娘手里端来托盘,托盘上摆放了一小碟糕点。
锦绣端起碟子移到顾老爷面前,脸上始终挂着友善的笑意。
顾老爷稍稍看了她一眼,再仔细端佯摆在眼前的糕点。
糕点样式瞧着寻常,像是用一条条炸过的面条压实成形,表面撒了零散几颗芝麻,卖相没什么特别之处。
锦绣道:“此糕点名为【玛酥】,口感酥软绵密,是我偶然间突发奇想为孩子做的零嘴,顾老爷不妨尝尝+- 。”
很显然,顾老爷并没有被糕点的卖相吸引,老练的心性在他面上不显,淡然一笑道,“徐娘子盛情,顾某却之不恭。”
顾老爷拎起一块,另一只手托在下面,担心品尝时掉落碎屑。
只当他咬下一口,原本不以为意的眸底像是在极力掩盖着什么。
糕点入嘴咀嚼时,没有预期的粘牙,更没有料想的口干,口感绵密酥软,香味浓郁,有鸡蛋的香味,糖份用量也很是讲究。
顾家经营酒楼多年,家里人个个嘴皮都养得极为刁钻,这次筹备的糕点铺子更是用心臻选每一样糕点品项,极力打造兖州城新的糕点字号。
锦绣不着急等待顾老爷的反馈,含笑的眼底胜券在握,端起茶碗轻轻抿了口茶水。
【玛酥】是她按照祝先生在旁的指点研制,老先生的嘴皮是她见过最刁钻的食客,能做到让老先生满意的【玛酥】,锦绣根本不担心糕点推入市面没有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