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道长幽幽转醒时,发现自己被倒吊在万妖谷后崖的槐树上。
阳光穿过枝叶在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他努力抬头,看见魔婴正坐在树杈上晃着双腿,手里托着个玉盘,盘中卧着四条颜色各异的虫子。
“醒啦?”魔婴用树枝戳了戳道长的脸,“听说天机谷弟子百毒不侵,今天咱们玩点新花样——蛊虫试毒大会。”
道长想骂娘,却想起幻阵里的教训,硬生生把脏话咽回去。
魔婴咯咯笑出声,指尖一弹,红色虫子如流星般钻进道长后颈。
霎时间,一股滚烫的灼痛从脊椎窜向四肢,他看见自己手臂上浮现出蛛网般的紫纹,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奔涌。
“这是‘赤焰蛊’,”魔婴托腮解释,
“中蛊者会觉得浑身着火,其实是蛊虫在啃食你的痛觉神经。别急,还有更好玩的。”
第二条虫子是幽蓝色,钻进耳道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道长突然听见无数尖锐的蝉鸣在颅内爆炸,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浮现出无数重叠的画面:
苗阿伟被黏在树上的滑稽模样、龙傲天假发爆炸时的狼狈、自己喷血染红道袍的糗态……每帧画面都像淬了毒的针尖,扎得他眼球生疼。
“这叫‘幻听蛊’,”魔婴晃了晃玉盘,
“虫鸣是引子,幻觉才是杀招。现在你每眨一次眼,就会看见自己最丢脸的瞬间哦。”
第三条虫子通体银白,钻进鼻腔时带来冰凉的触感。
道长突然闻到一股甜腻的花香,紧接着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涌出腥甜——他看见自己吐出的竟是黑色的蝴蝶,翅膀上还沾着血丝。
“‘蚀心蛊’,”魔婴歪头看他呕吐,“蝴蝶是蛊虫的茧,等它们破茧而出,你的心就该烂透了。”
最后一条虫子是暗金色,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它钻进道长肚脐时,他突然感觉浑身的骨头被人抽走,四肢像面条般绵软无力,脑袋却异常清醒,能清楚看见自己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褶皱,地中海的头皮上甚至冒出了几根雪白的头发。
“这是‘垂垂蛊’,”魔婴跳下树,用魔杖挑起道长的下巴,
“恭喜你,现在是货真价实的老头子啦。”
说罢打了个响指,道长重重摔在地上,四条蛊虫的毒素在体内横冲直撞,他蜷缩成一团,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
与此同时,龙傲天带着苗阿伟(此时尚未发现苗阿杰假扮丑丑的事)躲在灌木丛里偷窥。
龙傲天攥着腰间的玉佩,那是茅山秘传的“驱蛊玉佩”,传闻能抵挡百种蛊毒。
“师父撑住,弟子来救你!”他咬牙跳出灌木丛,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魔婴挑眉看着冲过来的龙傲天,指尖微动,一条青色虫子顺着草叶爬向他的脚踝。
龙傲天只觉脚踝一痒,没等反应,虫子已钻进裤腿。
他刚举起玉佩,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原地转圈,每转一圈,头发就掉落一撮,不到半分钟,脑袋竟变得比天机道长的地中海还光滑。
“这是‘团团转蛊’,”魔婴拍手大笑,
“中蛊者会一直转到脱水,顺便掉光头发——对了,你假发里藏的腐……咳,藏的零食我都没收了哦。”
龙傲天惊恐地摸向头顶,触感光滑如蛋,他想喊救命,却发现舌头肿得抵住上颚,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呜”声。
躲在树后的丑丑(我苗阿杰假扮)见状,乐得直拍大腿。
她本就女扮男装时故意画了夸张的雀斑妆,此刻笑得五官挤成一团,雀斑都跟着抖动。
“哈哈哈哈!龙傲天变光头啦!师父像个皱巴巴的核桃!”
她手舞足蹈地后退,没注意脚下的青苔,“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裙角扬起时露出绑在腿间的符纸——那是苗阿伟藏的私房钱符,此刻正被风吹得哗啦啦响。
柳亭亭趴在腐乳池边(虽然前文要求不用腐乳,但场景需保留,故用“池边”替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的蜜蜂遥控器差点掉进水里。
“丑丑……你摔得比花天虎的醉拳还滑稽!”
她抹着笑出的眼泪,突然瞥见天机道长蠕动着往灌木丛爬,赶紧掏出镜子对准他——镜中映出的画面,足以让天机道长当场再晕一次:
他的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左眼被“幻听蛊”刺激得布满血丝,右眼因“垂垂蛊”耷拉着松弛的眼皮,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黑蝶残翅,活像被踩扁的癞蛤蟆。
“魔婴……”
天机道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你、你就不怕天道报应?”
魔婴蹲在他面前,指尖的酸梅糖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天道?”他歪头看向天际,几只仙鹤正衔着彩色的石子掠过,
“我的天道,就是看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露出最狼狈的样子啊。”
说罢挥手招来一群萤火虫,虫群在道长头顶聚成“认输”二字,忽明忽暗,像在嘲讽他的倔强。
远处,龙傲天终于转晕过去,直挺挺栽进旁边的泥坑。
苗阿杰从地上爬起来,拍着屁股上的土,突然看见天机道长额角的白发在风中颤抖——那白发竟比昨天多了一倍有余。
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很快被恶作剧的快感淹没。
“师父,”她故意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喊,“要不要试试我新研制的‘美容蛊’?保管让您的皱纹……咳,让您的威仪更上一层楼~”
天机道长想摇头,却发现脖子已经僵硬得无法转动。
他眼睁睁看着苗阿杰掏出一只绿色虫子,那虫子正趴在一片叶子上啃食,留下的叶脉竟形成了“丑”字的形状。
虫子爬进他的袖口时,他突然听见谷外传来隐约的马蹄声——是茅山的增援到了?可此刻的他,连抬手指引方向的力气都没有了。
魔婴舔了舔酸梅糖,糖芯里映出天机道长绝望的脸。
“别盼着救兵了,”他轻声说,“万妖谷的结界,可是连飞鸟都飞不进来呢。”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飘来大片乌云,豆大的雨点砸在众人身上。
天机道长感觉蛊毒的灼痛在雨中更甚,而魔婴却张开双臂,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的笑意,仿佛在迎接一场盛大的狂欢。
雨幕中,柳亭亭举起遥控器,数百只蜜蜂嗡鸣着冲向天空,在雨帘中织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
苗阿杰望着彩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偷喝师父的酒被抓包的场景,那时的天机道长还会吹胡子瞪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条被晒干的鱼般瘫在泥里。
“丑丑姐姐,”魔婴突然转头看她,“明天咱们给道长试试‘哭笑蛊’怎么样?中蛊者会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眼泪和口水一起流,想想就有趣!”
苗阿杰愣了愣,随即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雨中飘远,“不过……能不能先让他把黑蝶吐干净?我怕一会儿下雨,蝶翅会堵住他的喉咙呢。”
魔婴哈哈大笑,雨声、笑声、蛊虫的蠕动声,在万妖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天机道长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突然想起祖师爷画像前的陈年美酒——如果能再喝一口,就算现在咽气,也算是个醉死的体面鬼吧。
可惜,他连这点奢望,都要被魔婴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