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尘不由一惊,连忙合衣起身,命人将华歆带至书房等候。
少时,张尘身着寝衣,便来至了书房。
华歆一见,连忙拜道:“打扰主公安寝,属下之罪。”
“无妨,子鱼夤夜前来,想必是有要事,说吧。”
华歆道:“主公,有一事,属下觉得极不寻常,因此特来禀报。今日宴毕,群臣散去,属下在宫门口见董承匆匆而来。此前,他早已离席,属下本以为他早早出宫,不知为何迁延未去。”
张尘听罢,微微蹙眉,道:“若只是为此,你断不会深夜前来,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华歆道:“属下见他之时,他身披一件大氅,并非来时所穿,属下与他拉扯中,见他神色慌张,并说,此乃御赐之物!”
“御赐之物?!”张尘闻言,心中顿时一惊。
董承?御赐?
这不由得他不联想起,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衣带诏”事件了。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玉带,而是一件大氅。
张尘想到此处,微微皱眉,道:“你怀疑,他离席这段时间,去见了陛下?你觉得,他们密谋之事,就在那件大氅里?”
“不错,主公,属下确有此怀疑。”
张尘沉声道:“你怀疑的对,如你所说,的确甚为可疑。”
“既然如此,主公,我们是否要早做防范?不如派人前去董承府上搜查,必有所获!”
“不可。”张尘道,“若如你所说,那件大氅之中藏有密诏,他此刻回府,必定已经找出密诏,藏于妥善之处,又岂会被人搜出?况且,董承乃车骑将军,朝廷重臣,若无证据,岂可随意搜查?一来落人口实,二来岂不打草惊蛇?”
华歆一听,也觉得自己方才提议过于鲁莽,当即便道:“主公说的是,属下一时情急,倒是没想这么多。”
张尘沉思片刻,道:“敌在暗而我在明,防过了今日还有明日,若不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迟早会有后患。只是……哎……”
华歆见状,不禁问道:“主公为何喟叹?”
张尘道:“想我一心为国,旁人疑我、忌我,也就罢了,没想到陛下竟也如此,这让我情何以堪!”
华歆言道:“当年,十常侍祸乱宫廷,劫持圣驾,是主公救驾,护送天子和太后来至邺城,才免得之后董卓之祸。天子非但不感恩主公,反而猜忌,主公何必要为这样的天子卖命?依属下之见,汉室衰微势不可改,不如主公……”
“不可!”华歆话未说完,张尘便打断了他。
“时候未到。”张尘淡淡地说道,“如今,我们奉迎天子,掌天下之柄,有得天独厚之优势。可一旦此时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但优势尽消,还会令天下诸侯群起而攻。子鱼啊,你今日劝进之功,我记下了,但你要记住,凡事需步步为营,切不可操之过急!”
“主公之言,属下受教。”华歆当即拜道,“可是,董承与天子密谋,若是对主公不利,该当如何区处?”
“你放心,此事我自有打算。”张尘道,“区区董承,我还不放在眼里。既然他们不安分,那也只得用些狠辣手段了。”
送走了华歆,张尘独自思索了起来。
这个董承,没想到这一世刘协死了,他的妹妹却依然嫁给了天子为贵人,看来这个国舅的位子,他是怎么也丢不掉。
也正因为是这皇亲国戚的身份,也注定了张尘与他永远不可能同路。
可惜了,也是一代忠臣,可却偏偏要与我为敌!
张尘来到桌案边,凭着记忆,在纸上挥毫写下了几个人的名字。
车骑将军,国舅董承。
侍郎王子服。
昭信将军吴子兰。
长水校尉种辑。
议郎吴硕。
国丈伏……
不对!这一世,伏完并不是国丈,所以此事应当与他无干。
难道,是刘辩自行想出,要与董承密谋?
不可能,刘辩绝无此等胆识。
想必是他了!
张尘心思一动,在纸上写下了国丈唐瑁的名字。
看着这些人名,张尘心中不由暗自计较。
任你千般谋划又如何?我早已知晓答案,这场战争,你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这些人中,吴子兰、种辑等人并无调动兵马之权,唯一可调动兵马的,便是董承可调动麾下一万部曲,还有唐瑁手上有几百禁军。
但这些兵马,在张尘眼中,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拿下并州之后,他已拥兵不下四十万,光是邺城一地,也有五万驻军。
这些,可都是随张尘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精锐之士,而董承那些部曲,不过是些没上过战场的私兵罢了。
只要他想,抬手的工夫,就可以把纸上这些人全族尽灭!
但张尘并不想这么做。
如果武力镇压,只会让自己的骂名更甚,而且,未来,只会有更多的人反对自己。
他在读三国的时候,对于“衣带诏”这一段,并不赞同曹操的所为。
虽然曹操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可是这些人,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上不了台面,也撼动不了大势。只要诛去首恶,余人根本成不了气候,实在没必要尽数诛戮。
就如董贵妃,董承一死,凭她一介女流,又能成什么事?将其绞死,动辄夷人三族,换来的只是世人的诟病罢了。
既然已经知道对手是谁,就不怕他们掀起什么风浪。
张尘将纸条收好,转身回了房中安寝。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张尘便唤来沮授,将这字条交给他,吩咐他派出人手,盯紧这上面的人。
张尘知道,这些人欲谋大事,接下来必要有所动作,但只要盯住了他们,就算暗使手段,张尘也能提前预防。
哼,恐怕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尚未密谋,就已经被张尘给盯上了吧。
与此同时,董承在府上确实愁眉不展。
昨晚辗转反侧,一夜无眠,也未曾想出除去张尘的办法,可恨自己无能,竟要辜负了陛下嘱托!
恰在此时,一人推门而入,原来是侍郎王子服前来。
董承与王子服平素交情甚厚,故而他前来,门吏从不拦阻。
王子服来到书房,见董承一脸倦怠,忙问道:“董兄,因何事费神?”
“子服贤弟,今日怎的有空到我府上?”董承打了个哈欠,道:“昨夜百感交集,心乱如麻,未曾睡好,让贤弟见笑了。”
“诶,董兄哪里话?”王子服道,“昨夜可发生了什么?”
董承闻言,不禁一愣,道:“不曾发生什么,贤弟因何有此一问?”
“休要瞒我!”王子服道,“昨夜,我眼见你早早离席,但待我出宫时,却见宫门处,你府上车马还在。你并未离宫,却是去了何处?”
听得王子服质问,董承不禁一时语塞。
“你去见了陛下,陛下有旨意,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