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你快拿个主意啊！”
庄园正堂里，王本善的大房焦急望着王心善，一旁的王家老小全都颤颤巍巍。
“嫂嫂莫急，莫急，容俺想想办法......”
王心善心跳得老厉害，他有锤子的办法。
平日里喝喝花酒听听小曲欺负一下老百姓还差不多，土匪打家劫舍的事儿从未遇到过，地板差点都被他踱出了坑。
“禀......禀二老爷，墙上和外院冲进来二三十盗匪，那帮人杀人不眨眼武功了得，已......已死伤无数弟兄！
小......小人先前望过庄外一眼，外面到处都是火把，土匪还有火枪，威力比我们打得远，起码不下四五百人！”
“奶奶的！”
王心善咬牙切齿，在他的印象里周边没有如此声势的土匪啊。
三年前一股流贼路过王家，见庄园墙高池深戒备森严，派出百十号饥民试探虚实，结果王家火枪弓弩大发神威，蝼蚁死伤几十人后灰溜溜跑了，王家以此受到知府表彰，还落下个抗贼有功的殊荣。
而当下这种情况令王心善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哪一伙人吃了豹子胆敢打王家主意，不由再次焦急踱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禀告大哥的人派去没有？”
“回二老爷，从后院翻墙出去了，小人派了三名兄弟！”
“好......好......”
王心善语无伦次，县太爷家小妾生了个胖小子今日请客，大哥王本善带着百十号人装满贺礼，昨日便启程去安阳了。
往日有啥事都是大哥做主，他只有执行和享乐的份，如今摊上大事完全六魂无主。
“二老爷，二老爷，不好啦......”
一庄丁小头头快步冲入堂中。
“二老爷，弟......弟兄们快扛不住了，那帮土匪好似恶魔，堡门即将从里面攻破！”
“不是说只进来二三十人吗？庄里三百多打手还招架不住？干什么吃的！”
“二老爷，土匪武功高强甚是凶猛，弟兄们无奈啊......”
“狗杂种！传俺号令，凡杀一人赏钱三十两，生擒赏二十两，死伤者王家给他养老！”
“是！”
重赏之下必有猛夫，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你带些人务必守住正堂和仓库，其余人随俺去前院，把俺的宝剑拿来！”
“是！”
王家祖上算得上官宦世家，王心善好歹读过几本书，知道人心的重要性。
过去没把庄丁下人看上眼，今天说不好就会灭门，必须硬着头皮作出反应。
可惜这种方式于土匪面前还有用，来的可是大明精锐啊，一切努力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
“听我口令，分出一队，攀爬堡墙！”
“遵命！”
“上！”
两侧堡楼的庄丁头都不敢抬，几轮排枪后便萎了，禁军早已抵进堡门三十余步外，墙上庄丁要么被击毙，要么当缩头乌龟。
锦衣卫也在朝这方冲杀，只是人数太少，途中又有庄丁不断登上墙，进展速度受阻。
吴英杰的人已将正面压制住，此刻最好的方式便是让人攀上去居高临下射击，如此可减轻李安邦压力，同时缩短攻击时间。
“嗖嗖嗖......”
禁军儿郎抛出两副飞虎抓，在燧发枪掩护下直接从堡门攀爬，十来人先后上了墙。
崇祯默默关注着前方，大明儿郎干这种事不在话下，虽只有五十来人攻堡，但他对吴英杰和李安邦绝对有信心。
“陛下，民女请战！”
红娘子和他那三个叔叔来到近前，语气中还带着丝丝焦急。
崇祯闻言一愣，这女子豪气不小嘛，随口问道：
“怎么？章姑娘是嫌朕的儿郎不够威猛？”
“民女不敢，只是想替陛下分忧！”
细细端详一番红娘子，火光照耀下那娇美的脸上英气一览无余。
崇祯微笑，放低声音说道：
“打仗是男人的事，朕知道你功夫不差，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你就呆在朕身边吧。”
“可是......”
“朕知道你的好意，哪儿都别去，听话。”
轻轻拉了拉红娘子手臂，这番话柔柔的好暖心啊。
当崇祯大手触碰到她那一刻，红娘子像触了电一般，眼前的男人似乎更加高大伟岸了。
“砰砰砰......”
攀上城墙的禁军射出铅弹，仅十来人却并不影响火力持续输出，大不了人数偏少。
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灵活机动，其作战理念仍旧一脉相承。
“啊......”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
院子里人多根本不需要刻意瞄准，装好弹直接干便是，庄丁被杀得哭爹喊娘死伤一片。
“禁军上墙了，我等后退，去开堡门！”
“是！”
有了燧发枪火力加持，李安邦不敢再乱冲。
上十号迅速与背面庄丁脱离，留下三两人防住身后，其余朝着堡门前仅剩的走狗砍去。
“砰砰砰......”
庄丁哪见过此等架势，有同袍被铅弹爆头，那脑浆贱得到处都是，喷在脸上还有余温。
不需要锦衣卫主动脱离接触，二者间已经让出偌大无人区。
“快跑啊......”
“跑啊......”
“抵住，抵住！”
“狗日的，快回去杀土匪！”
“......”
王心善和几个庄丁头头暴跳如雷，几个庄丁还被一脚踢翻，结果那些人还不是爬起来又往里面跑，哪里还有勇气抵抗。
所有阻拦在士气崩溃下已经微不足道，战场上就是这样溃败的，更何况地主武装。
“砰砰砰......”
“二老爷，快躲！”
“狗日的......”
铅弹打在了王心善所在的照壁处，身边又倒下几人。
鲜血喷了他一脸，小心脏狂跳得更为厉害，差点都蹦出来了。
“二老爷，退回中院！”
“快！”
“快走！”
“......”
王心善先前还有功夫吆喝，现在已经没脾气了，随着残兵败将不要命的往里逃。
“关上垂花门，快！”
......
“嘎嘎嘎......”
在庄丁四下逃离中，堡门被缓缓打开了。
“儿郎们，冲啊！”
吴英杰和剩下的十多禁军持枪鱼贯而入，外院墙上庄丁死的死伤的伤，能跑的早都跑了，大明儿郎完全将外院控制。
从锦衣卫开始悄悄攀墙起，直到现在应该不到两刻钟，崇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乡亲们，分出一半青壮，切记不得乱跑注意自身周全，随朕入庄！”
“是！”
村民们兴奋得紧，看着大门一开，先前那紧张的情绪舒缓不少，纷纷靠了过来。
“走！”
崇祯背起双手，如胜利者一般朝前迈开了步子。
王承恩和红娘子紧握武器，她那三个叔叔持着木棍警惕地护于左右，一介草民拱卫皇帝，够他们吹嘘一辈子了。
“启禀陛下，所有人已退守内院，臣已分出一半人马沿堡墙登上房顶！”
“启禀陛下，是否强攻？”
吴英杰和李安邦一前一后禀报，崇祯略微沉思，说道：
“有无儿郎牺牲或重伤？”
“回陛下，仅十余人轻伤！”
“甚好！喊话直接亮出身份，命其开门束手就擒，否则定让他鸡犬不留！”
“臣遵旨！”
“章姑娘！”
“民女在！”
“你和几位叔叔一道把乡亲们号召起来，于庄外找一处地方将死者焚烧掩埋，若有伤者能治则治，不能者各安天命！”
“是！”
并非崇祯残忍，院子里横七竖八看样子伤者并不多，身边只有一个御医又哪里救治得过来呢，就算医好了那帮人也是吃牢饭，唯有听天由命了。
“里面的人听着！大明天子微服河南，尔等官绅勾结恶事已被朝廷掌握！
上天有好生之德，打开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然雷霆震怒，尔等将死无全尸！”
“......”
李安邦扯开嗓子吼了两遍，里面毫无反应。
看来这个消息够震撼，同时也不易辨别真伪，但不管怎么说，只要那帮人不是傻得一无是处，多少都应该明白一二。
“砰砰砰......”
上房的禁军打出一排铅弹，当然，仅仅只为恐吓。
垂花门哪里赶得上堡门，花不了多少功夫便会攻破，打进去就真的成鸡犬不留了。
杀太多人并非目的，大热天尸体都难得收敛，到最后能不再流血自然最好。
“二老爷，天......天子......怎......怎么办？”
“......”
庄丁头头吓破了胆，外院房顶上都有人，一通火枪更是把悬着的心又往谷底推了推。
院里剩下的一两百号人挂彩者不少，早都如泄气的皮球了，哪怕再战也是行尸走肉。
“俺......俺......”
王心善跟其他人也差不了多少，不是不敢接话，而是这消息太特么令人吃惊。
“二老爷，俺们已成瓮中之鳖了呀，切莫再犹豫！”
“容俺想想，俺想想......”
“......”
“弟兄们，这些年跟着王家干了太多伤天害理之事，天要灭王家，俺们再跟着死不值当！
把二老爷捆起来，俺等将功赎罪！”
“是！”
不知谁吼了一嗓子，不少人露出寒光扑向王心善。
在这种左右为难又无主意的情况下，此刻僵局被打破，那就成必须要干的事儿了。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