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棠气得在屋里走来走去:“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姐这么好的条件,要不是年纪稍大了点,能看得上他傻柱?
他倒好,还跟个寡妇牵扯不清!”
这话戳中了于莉的心事。
她今年二十五,在厂里算是大龄女青年了。
车间主任找她谈过好几次话。
说年轻工人都要积极响应晚婚号召。
可她心里也有些担心,要是再拖下去就真不好找对象了。
“海棠,你别说了。”
于莉轻声打断妹妹:
“这事到此为止。我于莉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说闲话。”
于母赞许地看了于莉一眼:“这才像我们于家的姑娘。
莉莉啊,妈知道你这几年为家里付出了不少。
现在你弟弟也工作了,家里不用你操心,找对象这事,宁缺毋滥。”
于海棠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姐,要不我让我们厂团委书记给你介绍个对象?
我们厂今年分来好几个大学生,都是进步青年,年轻有为……”
“得了吧!”
于莉被于海棠骄傲的样子逗笑了:
“你那些进步青年,开口闭口都是进步思想,我可受不了。”
“那怎么了?”
于海棠不服气:
“现在提倡革命婚姻,要找就要找志同道合的同志。
像傻柱那种满脑子封建思想的人,根本配不上你!”
于母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心里既欣慰又酸楚。
于莉懂事能干,于海棠活泼开朗,虽然有些……但都是好姑娘。
要是放在前几年,家里条件差,她真担心耽误了孩子们的终身大事。
现在好了,日子慢慢好起来了,她这个当娘的,说什么也要给于莉找个好归宿。
“莉莉,”
于母突然开口:
“明天娘去找你王婶,她上次说有个远房侄子,在机械厂当技术员……”
“娘!”
于莉哭笑不得:
“您就别瞎操心了。
我现在在厂里干得好好的,不想这么早考虑个人问题。”
于海棠暗翻了个白眼。
现在又不急了,之前跟傻柱见面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想到这儿,于海棠心里就对傻柱和秦淮茹更加不满了。
“还不早?”
于母急了:
“你都二十五了!隔壁老张家闺女,二十二就抱上孩子了!”
于海棠插嘴道:
“婶婶,您这思想太落后了!
现在提倡晚婚晚育,我姐这是积极响应国家号召!”
“去去去,少给我戴高帽子。”
于母瞪了一眼:
“你姐的事你少掺和。
倒是你,你也二十好几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还好意思说你姐?”
于海棠满不在乎地一甩辫子:“我要把青春献给祖国建设!
个人问题以后再说!”
看着于海棠斗志昂扬的模样,于莉忍不住笑了。
她这个妹妹,从小就爱唱革命歌曲,长大了更是满脑子进步思想。
有时候她觉得妹妹太天真,可又羡慕妹妹那股子朝气蓬勃的劲儿。
“姐,你真不难过?”
于海棠凑过来小声问。
于莉摇摇头:
“有什么难过的?本来也就是见过两次面,连相处都谈不上。”
这话半真半假。
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傻柱那人虽然粗枝大叶,可待人真诚。
笑起来憨厚的样子,确实让她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心动。可是……
于莉想起那天在胡同口,看见傻柱和秦淮茹站在一起说话的样子。
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那种熟稔的氛围,让她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这两个人之间,根本不是外人传的那么简单。
“姐,你想什么呢?”
于海棠推了她一下。
于莉回过神,笑了笑:
“我在想,明天厂里要赶一批出口订单,得早点去。”
于母心疼地看着女儿:
“别太累着。要是干不动就跟领导说,调个轻松点的岗位。”
“妈,我没事。”
于莉站起身:“我去做饭。”
看着于莉走进厨房的背影,于母叹了口气。
她这个闺女,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从来不肯叫一声苦。
于海棠凑到婶婶身边,小声说:“婶婶,您别担心。
我姐这么好的条件,肯定能找个更好的。”
于母点点头,心里却盘算着。
明天得去找王婶好好打听打听那个技术员的情况。
这回可得把对方的底细摸清楚了,不能再像这次这样,差点把闺女推进火坑里。
厨房里,于莉熟练地生火做饭。
灶膛里的火苗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她想起傻柱那张憨厚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有缘无分,强求不得。
不过这样也好,她于莉的人生,从来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另一边,于海棠越想越觉得窝囊。
她整理了一下挎包,故意把里面的稿纸弄得哗哗响。
朝厨房方向提高音量:“姐,我得去厂里一趟,宣传科今晚要赶稿子。”
于莉正在灶台前炒白菜,锅铲与铁锅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头也不回地问:“这么晚还要赶稿?不能明天再说?”
“明天全厂大会要用的发言稿,我们科长特意交代今晚必须完成。”
于海棠边说边往门口挪步,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挎包带子:
“是关于学习最新指示精神的,耽误不得。”
于母闻声从里屋掀帘出来,忧心忡忡地搓着围裙:
“这么晚了一个姑娘家去厂里?让莉莉陪你去吧。
听说最近路上不太平……”
“不用!”
于海棠急忙打断,声音略显尖锐:
“宣传科今晚都在加班,小张、老王他们都在呢。”
她刻意报出几个同事的名字,试图增加可信度。
于莉关掉灶火,厨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走出来,倚在门框上,目光在于海棠脸上逡巡:
“上次你不是说你们科长去市里党校学习,要一段时间才回来?”
于海棠心里咯噔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临时提前回来了,今天下午刚到的厂里。”
她不敢直视姐姐的眼睛,低头假装整理挎包:
“听说是因为上级要来检查。”
厨房飘来的菜香在空气中弥漫,于莉沉默地打量着于海棠。
“那你路上小心。”
于莉最终淡淡地说,转身回到灶台前:“记得把工作证带上,最近管得严。”
于海棠如释重负,连忙应了一声,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门。
院门在她身后合上时,她听见厨房里传来于莉轻轻的叹息声。
暮色四合,于海棠快步走在胡同里。
走出百米开外,她回头望了一眼,隐约看见自家窗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仍在张望。
她心一横,转身拐进了通往南锣鼓巷的小路。
“姐,对不住。”
她喃喃自语,手指紧紧攥着挎包带子:“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看我不把那两个狗男女教训一顿,我就不是你妹妹。”
路灯次第亮起,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于海棠越走越快,衬衫领子被汗水浸湿了一道深色的边。
她盘算着该怎么开口,是先找傻柱理论,还是直接去质问秦淮茹。
挎包里的稿纸随着她的脚步沙沙作响,仿佛在提醒她这个借口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