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这几天被王建军那番话吓得够呛,每天都睡不安生。
今天早上又来了这一出,所以她今天中午破天荒的睡了过去,还睡了这么久。
当她午睡醒来时,立马想起她家那三个小丫头,忙穿鞋去看看。
可房间里哪里还有一个小丫头的身影,只有床上还留着的三个小印子。
“这几个小皮猴,又跑哪儿去了?”
王母嘟囔着起身,趿拉着布鞋在屋里转了一圈。
大厅的纱窗大敞着,窗钩上还挂着扯断的发绳,在风里轻轻摇晃。
大声喊了几声还没有回应,王母心里顿时有些着急。
她在屋里到处找了一下,结果却踩到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王母一看,是瑶瑶的布娃娃,歪歪扭扭的纽扣眼睛正对着她眨巴。
王母的心“咯噔”沉了下去。
她颤巍巍地跑到院门口,正撞上换岗的解放军战士小张。
“同志!见没见着我家三个丫头?”
王母急得直拍大腿:
“这么高,扎着小辫儿……”
小张挠挠头:
“大娘,我也不知道啊。
我刚刚换岗没多久,只是晌午那会儿我听到你们院子后边有动静。”
话音未落,王母已经冲向院子后面,哪儿有什么小孩子的身影。
“天杀的!”王母眼前发黑,一把抓住晾衣绳才没栽倒。
晾衣绳上晒着的床单“哗啦”晃荡,露出底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小脚印,直通铁栅栏的缺口。
王母跌跌撞撞冲出大院时,副食店门口还在排长队。
见这里这么多人,王母连忙过来问道:
“同志,请问你们在这里有没有看到三个四岁左右的小姑娘?”
“哟,原来是你家的孩子啊,我们之前在这排队的时候就看见了。”
卖豆腐的老孙头老远就喊:“那你得快找,你家仨丫头往东去了!”
“啥时候的事儿?”
王母嗓子都劈了叉。
“得有个把钟头喽!”
排队买豆腐的李婶插嘴:“小脸儿跑得通红,问她们去哪儿也不答话……”
另一个大婶也是道:“我看见她们在杂货铺门口转悠,还当是去买糖豆呢!”
“东边?”王母的眼泪“唰”地下来了。
她想起早晨儿子被带走时,三个小丫头扒着窗台的模样。
最乖巧的瑶瑶都哭得撕心裂肺,把靖雯的衣角都要攥破了。
“我的傻孙女们啊……”
之前那位刘主任又骑着自行车经过这:“这位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刘主任,她家孩子丢了,就之前你夸长得好的那三个小姑娘。”
刘主任一听,连忙下车:
“哟,她们这出来你们不知道啊?
哎呀,早知道我就该拦着她们,你说说三个小姑娘,最近又不太平,要是……”
“同志,刘主任……”
王母哆嗦着摸出兜里的手绢,里头包着这个一些粮票和几毛钱。
她突然抓住刘主任的自行车后座:
“劳您驾,带我去轧钢厂!她们准是找我儿子去了!”
杂货铺的张婶追出来,往王母手里塞了把水果糖:
“刚清点货,仨丫头没进铺子。倒是……”她压低声音:
“我听钢铁厂的人说,晌午有三个女娃娃在铁轨上乱跑……”
王母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刘主任赶紧架住她,自行车铃铛“叮铃铃”响得人心慌:
“您别急,我这就去借辆三轮车!”
正斜太阳把王母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攥着菲菲掉在路上的小宝剑,眼泪一滴滴落在那油光发亮的小宝剑上。
突然~
“娘!”
王母听到这熟悉喊声,有些恍惚地循声望去:“囡……囡囡?”
王爱佳快速朝王母跑来,眼中还饱含泪水:“娘,我才知道……”
不等王爱佳说完,王母扶着她的手臂:“囡囡,雯雯她们不见了……”
“什……什么?”
王爱佳都没来得及喘两口气就被王母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她在财政局正上着班,没想到她们一个同事悄悄告诉她,她家里出事了。
王爱佳一开始有些不相信,那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她心里一紧便匆匆向领导告了个假就朝着猫儿胡同去。
到了猫儿胡同后,她也看了门上那些痕迹,这下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她使劲拍门就是没有人应答,在她绝望之际,隔壁赵婶偷偷过来告诉她,只有王建军被抓去了。
她二嫂和娘带着家里几个急匆匆地锁上门就走了,赵婶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王爱佳心中着急,但也能保持冷静。
心中稍一思索,就想到了几个地方,她最先找的就是军区大院。
匆匆告别赵婶后,她就骑着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军区大院。
可军区大院的哨兵拦住了她。
王爱佳急得直跺脚,解放鞋在水泥地上磨出“刺啦”声:
“同志!我找赵晋东首长!麻烦你通融一下,你就说王爱佳找她。”
可那哨兵坚决坚守岗位,不离半步。
王爱佳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在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找找机会或者遇到王母他们。
然后冥冥之中转到了王母这里。
王爱佳一把扶住踉踉跄跄的老母亲,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风油精味。
这是老太太急火攻心时的老毛病。
听完三个孩子失踪的经过,王爱佳把自行车“咣”地支在岗亭边:
“娘,您去钢铁厂打听,我去轧钢厂找!”
“可建军他……”王母的眼泪又涌出来,在皱纹里冲出几道浅沟。
“我知道。”
王爱佳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手帕,给母亲擦了把脸:
“娘您去了钢铁厂后问了消息就在这周围等我,我马上回来。”
她突然摸到王母手里被泪水冲刷过的小宝剑:“这不是菲菲的……?”
王母点点头,突然抓住女儿的手腕:“要是……要是找不着……”
“找得着!”王爱佳打断母亲,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她转身时,军用挎包在自行车把上“咚”地撞出声响。
刘主任推着自行车过来,车筐里还放着刚才买的豆腐:
“大娘,我载您去钢铁厂。这会儿晚班工人该吃饭了,食堂里消息最灵通!”
“哎,谢谢,真的谢谢你。”
王母抓着刘主任的胳膊老泪纵横道。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