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的脸色在一瞬间发生变化,就像夏日里的暴风雨突然降临。原本挂在她脸上的微笑如同被一阵寒风吹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僵硬。她的眼睛看向冷海洋,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斜上方的天空。
那片天空呈现出一种灰白色调,给人一种空蒙而朦胧的感觉。尽管此刻正是午后时分,阳光热烈地洒在大地上,看似天气晴朗,但实际上空中的云层却异常厚实,使得天空看起来并不清晰,而是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就如同林琳此刻的心情一样,迷迷蒙蒙,让人难以捉摸。
也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伤害了妻子的脸,冷海洋的内心涌起了一丝愧疚之情;又或许是他的良心突然觉醒,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无理取闹。无论是哪种原因,这一整天,冷海洋对林琳的态度都变得异常客气和小心翼翼,甚至还流露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冷海洋的家人似乎也受到了他的影响,没有人再像以前那样无中生有地找林琳的麻烦。面对这样的变化,林琳虽然心中有些许不安,但总体上还是感到比较满意的。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平静,毕竟在结婚这么久以来,作为一个嫁进来的儿媳妇,林琳几乎没有经历过冷海洋家人如此平静地对待自己。
然而,这种异常的平静却让林琳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小小的不安全感。她总觉得这种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仿佛这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什么未知的波澜。这种感觉就像平静的海面下涌动着暗流,虽然暂时没有掀起波澜,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
事实上,这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由于林琳从一开始就不断地遭受他们的欺凌,每天都被无端指责和吵闹,以至于她渐渐地搞得都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什么不正常了。
夜幕降临,林琳跟随着冷海洋来到分局门岗,拨通了爹的电话。她告诉爹,自己这几天不会回羊庄了,打算住在冷海洋家。爹听完后,只是简单地嘱咐了她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林琳原本还担心爹会像往常一样追问个不停,但这次爹的反应却让她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她心中也涌起了一丝小小的失落感。她觉得爹在电话那头的语气似乎有些如释重负,她想,可能自己在娘家这样住着对爹来说确实是种负担。
想到这里,林琳不禁在心里暗暗自责起来,责备自己的无能和懦弱。她觉得自己不仅无法保护自己,还给爹带来了压力。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照亮了林琳的思绪。冷海洋热情地提出要带林琳上下班,他说既然林琳住在这里,自己骑摩托车带着她正好。而且这里距离学校并不算太远,就算自己不能按时下班,林琳走回来也不算太累。
林琳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心里很清楚冷海洋之所以会这么积极,无非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赎罪,好让自己原谅他之前的暴行罢了。
冷海洋说林琳自己可以走回来,这确实没错,林琳当然是有能力走回来的,只不过需要花费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而那羊庄,林琳同样也能走回家,但所需时间要比走回来多一倍,大概得一个小时左右。
林琳在心里暗自冷哼了一声,心里头掂量了好半天。她突然想到自己脸上的伤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如果就这么像往常一样自己还骑车上下班,肯定会招来大家各种异样的目光和猜测。
林琳可不想让学校的同事和邻居觉得自己是受了冷海洋和他家人的欺负,更不想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思来想去,林琳最终还是决定在外面继续扮演和冷海洋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于是,林琳坐上了冷海洋摩托车的后座,在冷母那冷若冰霜的注视下,两人一同上班去了。
当然,到了学校之后,林琳也只能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面带微笑,略带一丝羞惭地向大家解释道,自己脸上的伤是因为不小心在狭窄的胡同里撞到墙上了。这不,丈夫和婆家人不放心自己再骑车出现状况,就让丈夫接送自己。这个理由,其实是她和冷海洋早就商量好的。
说着说着,这个理由仿佛已经变成了林琳受伤的真实状况描述。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每一次说出口,她都觉得这个理由越来越真实,就好像这真的是事实一样,仿佛就是怨自己不小心,就是丈夫和婆家人很关心自己。。她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在说谎还是在陈述事实呢?
林琳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发呆,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她想起冷海洋和婆家人对她的种种言行,想起自己说的这些话,这些画面在她的脑海里交织在一起,让她越来越分不清真假。
“这可能就是谎话说多了就不知道真假了吧?”林琳心里涌起一阵悲哀,她不禁苦笑一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时间过得很快,一周转瞬即逝。林琳一直没有勇气回到羊庄,她害怕面对那里的一切,害怕见到爹,害怕自己的谎言被揭穿。
到了周六,爹把电话打到了冷海洋的传呼机上,希望他们能回羊庄住住,说是想他们了。冷海洋中午下班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琳,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林琳的表情,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林琳听了冷海洋的话,心中一阵纠结。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冷海洋关于回复消息的问题,有些担忧,说:“我这个样子怎么回去?我爹一眼就能看到我脸上的伤疤。”
冷海洋察觉到了林琳的担忧,他试探性地问道:“那我告诉你爹不回去?”林琳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爹肯定是希望我回去的,我要是不回去,他心里肯定会不高兴的。”
面对这个两难的局面,林琳感到十分无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爹的消息,既不想让爹担心,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疤。
冷海洋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你就还按那个说法说呗。你的脸基本都长住了,就剩下掉痂皮了。没什么了。”
林琳对冷海洋的这番话却感到十分不满。她觉得冷海洋说得太过轻巧,仿佛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一般。她忍不住有些焦躁地说道:“你说的轻巧!不在你脸上,不是打的你,你当然觉得无所谓了!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还有脸这样说呢!”
冷海洋被林琳指责得面红耳赤,瞬间也有些情绪上头,可看到林琳眼尾处的那个伤疤和她因气愤而泛红的脸,忍了忍,咽下了,没发作,可是脸色却不好看了起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眼睛里的不满明显流露。
万般无奈之下,林琳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让冷海洋去告诉爹,他们今晚要回羊庄。冷海洋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件事情的起因就是他自己。而且,把林琳的脸弄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也正是他,所以他理亏,说话没底气。
冷海洋还是对林琳回家后是否会向她家人告状感到有些担忧。别看冷海洋平时在外面表现得文文静静、和和气气的,但实际上,他的骨子里遗传了冷母那种暴力和冷血的基因。只是这种特质何时会被激发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更不用说林琳了。如今,冷海洋给人的感觉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
不过,冷海洋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当傍晚下班后,两人骑着摩托车抵达羊庄时,爹早已做好了饭菜,正坐在饭桌前等待着他们。听到房后的摩托车声由远及近,一路响到了院门口,爹立刻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厨房门口,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
冷海洋的摩托车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引擎声,车子终于停稳了。林琳慢慢地从车上下来,她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毕竟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八个月大了,这让她的身体变得有些笨重。
林琳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跟在冷海洋身后走进屋里。她的步伐虽然还算轻盈,但与一般大月份的孕妇相比,还是显得有些吃力。爹看到闺女和女婿回来了,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热情地招呼道:“你们俩赶紧去洗洗手,然后进屋吃饭吧。我这就把菜端过去。”
冷海洋支好摩托车,快步走到林琳身边,两人一同来到水池边洗手。冷海洋的心情有些忐忑不安,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犹豫着没有说出口。林琳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她心里也大概能猜到冷海洋的心思,但她并不想主动说出来。
这一周以来,林琳和冷海洋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已经和解了,但实际上,她的心里一直都在记恨着他。现在回到娘家,见到爹,林琳的内心变得更加复杂起来。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爹,说出来吧,怕爹担心;不说吧,自己心里又实在憋得难受。无论如何选择,对她来说都是一个难题。
林琳走进屋子,像往常一样在饭桌前坐下准备吃饭。爹抬起头看向她时,他的目光突然被林琳脸上的一块暗紫色痂皮吸引住了。这块痂皮位于林琳的脸颊上,大小约有一个鸡蛋那么大,十分显眼。
爹不禁大吃一惊,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琳琳,你的脸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疤?这是怎么弄的啊?”
面对爹的惊讶和担忧,林琳却显得异常淡定。她微微一笑,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爹,没事的啦。上星期天我要加班,所以起得比较早。那天我太着急去上班了,在胡同里骑车的时候没注意,一不小心就摔倒了,然后脸就蹭到地上了。不过你看,现在都快好了呢。”
爹听了林琳的解释,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追问:“就是你说不回来住他家,大早起去伟人像那里参加活动那次吗?”
林琳点了点头,确认道:“嗯,就是那一天早起。”
从林琳的态度来看,她似乎对脸上的伤疤毫不在意,仿佛那只是一点小擦伤,不疼不痒似的。
“你这妮儿啊,真是的!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你现在可不怎么就不叫海洋送你呢?非要自己去骑那自行车,你看看,多危险呐!”
冷海洋站在一旁,一直低着头,连看老丈人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心里很清楚,虽然老丈人没有直接责怪自己,但话里话外还是对他有些不满的。
林琳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小米粥,说道:“是我自己不想麻烦他送我。我想着自己能活动就尽量自己活动,毕竟也没多远的路。而且医生不是一直都让我多运动嘛,自己骑车刚好可以锻炼一下。这次主要还是我自己太慌张了,没注意看路。”
爹听了闺女的解释,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以后可不能再这么逞强啦!平常不着急的时候,你想骑车就骑车,权当锻炼身体了。可要是有什么急事,还是得让海洋送你去。”
冷海洋依旧沉默不语,不敢马上吃饭。他的眼睛像不安地四处张望,双手不停地揉搓着餐桌台面。
“海洋啊,琳琳的身子越来越笨,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你可得多上点心呐!你想想看,如果这次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俩可就后悔都来不及啊!”爹终于把话头转到了冷海洋身上,语气中明显透露出对他的不满。
冷海洋一听老丈人点了自己的名,心里不由得一紧,手也停了下来。他的目光不再游移,而是直直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林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