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真想冲上去给冷海洋一耳光,照他那张自己曾经深深迷恋过的,依旧清秀俊朗的脸狠狠扇过去。
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做。理智告诉她,自己挺着七个多月的孕肚呢。她想了想得失利弊,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林琳知道,第一,冷海洋不是那种能忍气吞声受妻子一点委屈的人,虽然这并不是委屈,可自尊心极强又极端自我的冷海洋会认为就是的。自己打他他肯定是会有反应,极有可能会立即还手。那自己会吃很大的亏。即使爹出手,也拦不住年轻有劲的冷海洋的。
别看冷海洋平时不吭不哈,说话声音平稳,貌似很温和,其实是个蔫儿豹子,脾气暴的很!
第二,吵架归吵架,绝不能动手。自己再有理,只要先动了手,理就没了。爹肯定也会吵自己。别人也会觉得自己强势没理!有理变没理很不理智。
第三,自己在和冷海洋呛呛这一时间里,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有感应,活动的幅度比较大,似乎不太舒服似的转着身体。林琳不愿意让自己一时的解气影响了孩子。
短短的一会儿,林琳脑海里百转千回,冲动是忍下了,但林琳不愿意让冷海洋这样侮辱诬陷自己的清白。
林琳努力压着声音,尽量低下音调,说:“冷海洋,你既然这样说,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你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心里憋着,最近终于不愿憋着了。好,很好。那我们就说说怎么办吧!”
冷海洋还在那里梗着脖子看着林琳,一时却没接话。他知道林琳说的什么意思,也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意思,但自己绝没有林琳说的那种意思。他当然不好意思接话说什么。
爹见冷海洋不吭声,虽然还是一梗脖子一梗脖子的不认输,知道他一时不会服软的。但也明白不能逼得他太狠,显得自己当老丈人的欺负人。
“琳琳,别说了!赶紧吃饭。海洋,你也别愣着了,去洗手吃饭!有什么事商量着来,别动不动就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爹边说边向院子走,去厨房端饭。
林琳知道爹的意思是不想把事情闹僵。自己也不想,可是他冷海洋说话太伤人!我林琳是什么人,你冷海洋到现在还不清楚?还在怀疑?那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继续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林琳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冷海洋,让他选择吧:是继续过还是分开?
冷海洋还是沉默不语。被林琳又逼着问了一句,急眼了,又在强词夺理:“你就会说那些!一说你就说离,吓唬谁呢!”
“我没有吓唬你。我说的是真的!你看看你心里一直怀疑我,觉得我不是处女。我怎么解释你也不信。那我还能怎么样?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林琳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没有了气愤,反而很平静地说起话来。
“你不会纠缠,不会纠缠!你当然不愿意纠缠我了!你根本就对我没用心!动不动就要和我离!”冷海洋竟然又开始甩锅,胡说八道的本领令林琳惊异。
“你不用这样!我用没用心你自己没感觉?我对你不真心我干嘛给你生孩子?我干嘛死去活来?我干嘛忍受你家人的欺负?你想想吧!咱俩谁不用心?你这么长时间以来连工资都不愿意给我保管,还好意思说我?”林琳不客气地一一指出来反驳冷海洋的谬论。
爹这时端着饭锅走进来,见两个人还在面对面的争吵着,阴下来脸,生气地说:“你俩怎么回事啊?都说了别吵了,吃饭吧,怎么还吵?就不能都一人少说一句?真是的,一点事都不懂!”
林琳知道爹生气了,闭了嘴,走过去,接过爹手中的锅放到餐桌上。冷海洋闭着嘴站在那里,却没动,只是看着父女两人。
爹喊他:“过来!冷海洋,跟我端菜去!”说着又往厨房走去。谁知冷海洋还是没动。等爹回来,看冷海洋还在原地站着看着一动不动的,不禁提高声音责备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拗?我不是让你跟我端菜去,你怎么站那儿就是不动?”
林琳害怕惹得爹火起来,看向冷海洋,放软语气说:“还不赶紧去?还有碗呢!过来跟我一块去!我自己挺着肚子能弄完?过来呀!”
冷海洋看了林琳一会儿,觉得自己很没意思,只好悻悻地跟着林琳去了厨房。林琳并没和他再有交流,只是默不作声地把三个碗和三双筷子塞冷海洋手里,自己端着两盘菜率先回了堂屋。
屋子里,爹蹲在地上,正把冷海洋刚才撕碎扔在地上的碎钱纸片一一捡起来。见林琳进来,对她埋怨道:“这个冷海洋,怎么有这种坏毛病?看把钱撕得成这样子了,不知道还能用不能?”
“谁知道?不能用拉倒!你也别捡了,他撕的你干什么帮他捡?让他自己捡!他妈就有摔东西的坏毛病!他能没有?什么蒜抽得什么苔子!哼!”林琳想到自己的镜子被冷母摔碎的情景,不由得愤恨不平。
冷海洋这时抱着碗走进来,听见林琳说的话,不高兴地说:“什么呀?你说的什么?”他虽然听不懂林琳最后一句俚语是什么意思,但他猜,林琳肯定在骂自己。
“我说错了吗?”林琳气呼呼地白他一眼,又对爹说,“爹,你起来!别捡了!谁扔的谁捡!”
“你就那吧!别说了,你俩赶紧盛饭吃吧!我这就捡完了,待会拼拼看还能不能用?你这孩子呀!海洋,不是爹说你,这爱撕钱摔东西的毛病可不好!”爹说着,把最后一片碎钱捡起来,直起腰站起来,走过来批评冷海洋。
冷海洋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又满含意味的笑,坐在凳子上,也不说话,也不盛饭。就那样谁也不看地笑着。
林琳又翻他一个白眼,心想,你这算什么能耐?我也算是瞎了眼了!不盛饭?你别吃!这要是我在你家这样,你家人,特别是你那个恶毒的妈会让我吃饭?你会管我?
最后,林琳一直没再和冷海洋说什么话。吃过饭,林琳赌气去洗刷锅碗,冷海洋还是不动,也好似在赌气看林琳逞能。
爹看到这些,心里暗暗叹气,觉得这个女婿冷海洋还真是靠不住,不懂事!在老丈人家还是这样呢,可见多没家教!又不好当面指责,只有独自摇头。
晚上,冷海洋见林琳一直不搭理自己,感觉很没意思,觉得待在这里哪都很不舒服。低头服软他不愿意认错服输,不低头自己又不占理。
老丈人虽没再说什么难听话,可明显对自己是不满的;妻子也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冷着脸不看自己。想来想去,冷海洋决定还是走。
“你睡吧,我走了。”说完,冷海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正在和肚子里的孩子互动的林琳,停了片刻。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等林琳回应或挽留?
冷海洋看林琳只顾做胎教,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有些幽怨,有些无趣,便拿起摩托车钥匙,开门走到院里,悄悄推着摩托车打开院门走了。
在堂屋边看电视边拼粘碎钱的爹听见院门的动静,走出来,看见院子里没了冷海洋的摩托车,又走到西屋门前,听听动静,只有舒缓的乐曲在响着。
“琳琳?刚才是冷海洋走了?我看院里没了他的摩托。”爹大声问闺女。
“嗯。他走了。他走走吧,在这儿也没用。”林琳大声回答爹。
“怎么了?你俩回屋又吵了?不是说不让你们吵,这怎么又吵起来了?你也是,不能不说他?”爹听冷海洋真的走了,不禁埋怨起闺女来。
在爹看来,只要林琳多忍让,冷海洋耍脾气就耍吧,还能怎么样?女的多忍忍就好了,就不会吵起来。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在这个社会上,忍让并不能解决问题。包括夫妻之间也是,一味的忍让换不来和平,反而会招来更大的伤害。有时忍一忍海阔天空,有时坚决反击反而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可惜那时的林琳被爹娘教育得一直忍让、忍让,并不懂得绝地反击,坚决反抗,维护自己。这不,爹对林琳的指责让林琳既自责又难过又不满。
“我没说他,也没吵。是他觉得自己做错了,没理,没意思,才走了。你别管他了,睡吧。我一会也睡了。”林琳在屋里为自己辩解了两句,又怕爹不高兴,赶紧换了语气劝爹回去休息。
爹没再说什么,回了堂屋。林琳听见爹重重地关上堂屋门的声音,也拧灭了台灯。
屋里顿时陷入黑暗,什么也看不见。院子里也静悄悄的,李师傅一家在屋子里看电视,厨师小李还没回来。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看起来很祥和。
黑暗中的西屋里,随身听小录放机在播放着轻柔舒缓的小提琴曲。这是林琳每天必做的胎教功课。此时的林琳却在这轻柔的曲子中瞪着大眼睛,默默地哭泣流泪。
冷海洋对自己态度越来越怠慢恶劣,经常以各种理由不回来。自己月份越来越大,天气这么炎热,每天还要独自骑着自行车,一天四趟来回爬大坡上下班,而冷海洋则骑着摩托车,很少提出来带自己,竟然一点都不体谅自己的辛苦。
结婚这么久以来,冷海洋的工资一直他自己拿着,从来没主动说给过自己。以前是两个大人,自己没在过意,现在,自己肚子越来越大,八月就要生了,可他冷海洋还是不说给钱。
自己一给他要工资,他就不愿意。原来自己不知道他是这种人,竟被他“我是个对钱不看重的人”的巧语蒙骗了!什么不在乎钱?不在乎,为什么老婆要钱你不给?
给他冷海洋过到现在,自己一直一心一意,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竟然还一直不信任自己,还这样怀疑自己的清白!今天竟当着爹的面说出那样混账的话!他究竟想怎么样?
让他离婚他也不离,又不好好和自己过。他究竟想干什么?他家里人欺负自己,自己躲到娘家来,他当初说得好好的和自己一起住过来,现在竟丢下自己一个人说走就走,让自己一个人大着肚子独自管自己。
冷海洋啊冷海洋,我琳琳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也没有哪里配不上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我也没有做什么呀!我对你不体贴?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基本不打你的别。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当初就不该听你花言巧语和你谈恋爱。更不应该在没结婚时就和你亲密接触!怪不得人家都说,太容易得到的女人,男人就不会珍惜。看来还是自己太轻贱了,三言两语就被人家糊弄住了。都怨自己!
林琳越想越难过,不知道冷海洋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想想当初谈恋爱时,他冷海洋也是对自己很用心的,看起来也很体贴关心呀?难道是自己见识少,太容易轻信别人?
也是呀!自己从没有恋爱经验,更没见过男女相处,可不是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住了?但自己是真心喜欢他的,他冷海洋能不知道?知道,为什么还这样怀疑自己?
就是呀!我为什么当初没有像书上写的那样有“殷红的血滴在白布上像一朵绽放的花朵”?难道我真的不是……
不可能呀?我从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呀!自己从小就被娘看得紧紧,从没独自在外面和男的在一起过,怎么可能被侵害?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娘!娘!林琳想到了曾经那么关爱自己的娘,也是自己唯一能说心里话的娘,此时却扔下自己,独自走了,再也见不到,再也不会听自己哭诉心里的难过。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苦痛折磨,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在这寂静的六月的夜晚,在轻柔舒缓的胎教音乐里,作为一个准妈妈的年轻姑娘,林琳在自责、不满、委屈、不解中,无奈、无助地又一次哭泣着。
林琳因为心里太憋屈,哭出了声音。又因为在娘家,并不敢随心所欲大声哭。她压抑地呜咽着,觉得心里和鼻子一样堵得慌。
冷海洋的无情让林琳在热烘烘的六月里感受不到丝毫温暖,而是满心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