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可能受娘的影响和教育,从小就非常反感打牌赌博这件事情。如果是单纯的打打牌娱乐娱乐林琳还能接受,但她发现大多数人不带点彩纯打牌是没有多少兴趣的。所以改革开放后,带彩的打牌活动越来越多,愈演愈烈。
特别是在九十年代,带彩打牌成了时髦,的几个人聚一起无论刚开始是干什么,最后总要归于一起玩会儿牌,输赢点钱。不然就好像自己像是个傻冒似的。像林琳这样不会打牌的人,别人都不会找她玩。觉得她没趣!
林琳并不赞同他们说的看法:不爱找我玩,我还乐得自己清静,做做家务,看看书,多有意思呀!你们那是浪费生命!这估计也是冷母他们不喜欢她的其中之一的原因吧,觉得她和他们格格不入。
冷海洋一家人都喜欢打麻将。冷父冷母老两口自己还经常在家坐在被窝里对打,或者摸纸牌、推牌九。在这上面冷海军、王红两口子很能和冷母他们互动起来。
他们四人常常凑成一搭子在一起打麻将。特别是冷海军,对打麻将特别上瘾。据说,他下了夜班不回家,在单位和工友能连续打三天三夜不休息。
冷海军老婆王红当年生孩子住院时他还没回家了。他弟弟冷海洋骑着车找到他时,他还在牌桌上叼着烟卷和人酣战,两眼通红地让冷海洋先走他马上就到。
那时候的男人普遍大男子主义,对家庭的责任心仅体现于上班挣工资上,其余和他们好像无关,因此打牌的大部分是男人。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女人学会后也迷上了打麻将牌。
林琳很好奇那些女的怎么那么有时间能去打牌?娘听了,不屑地撇撇嘴说:“不管家不管孩子,鸡窝狗窝,能吃能喝能睡就行。不然哪来的时间?女人不像女人,男的不像男的,家不像家。”
像冷海洋派出所这个女内勤刘林,工作不太忙,虽说双胞胎儿子都两三岁了,可看她悠悠闲闲很自在。无非就是家里有公婆在帮她打理,她觉得不用操心,才能有时间呼朋唤友和人通宵打牌。
刘林爱玩什么,怎么玩,林琳无心管也管不着,可现在她一直拉着冷海洋去她家玩,冷海洋因此不着家不说,现在竟说出这样的话。林琳不高兴了:“你们都是公安民警,不让别人赌博,你们却知法犯法,带头打麻将,好意思?”
冷海洋皱着眉头看看林琳,不高兴地说:“你说的什么呀!什么知法犯法?我们就是玩玩,也不大赌。赌博是指有一定数额的!你懂什么呀?”
“我是没你懂得这多。但我知道你们打牌赌钱是不对的,不管钱大小!一个公安民警,让人知道了,还有脸去批评教育别人?还好意思去抓别人?”林琳觉得正人先正己,这才有底气。自己都做不好做不到,还要别人怎么怎么样,怎么好意思呢?
“大家都是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何况我才去玩几回?还都打的小,像刘林、老李他们都是一打就上大的,那可是一张!”冷海洋不服气,自己不过就是打个几十的玩玩,连一百的都没有,怎么就扯上赌博了?这个琳琳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你一个月能挣多少几十?最多三张一百!你打那么大,宁肯去拿钱打牌,也不愿意交给我存起来?”林琳觉得冷海洋越来越不可思议,和她当初认识的那个相去甚远,甚至有点陌生。
他冷海洋知道自己不喜欢人打牌,他当初也不怎么喜欢打牌。还曾经用不赞同的语气评价过他哥哥冷海军打牌打得黏乎。这五好青年冷海洋现在怎么也变成第二个冷海军了?天天和一群男女打牌吃喝起来了?
那天,林琳和冷海洋因为工资的事,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冷海洋气哼哼地骑着摩托车突突地走了。林琳在屋子里抹着泪偷偷骂他混账东西!
来回几经回合,林琳还是没能跟冷海洋要过来他的工资。这期间,有一次被林琳要得急了,冷海洋张口就胡扯:“没了!花完了!要钱没有!”
林琳一听也急了,这明显是在糊弄傻子啊!二三百元的工资没见他买什么,怎么可能就没了?而且,也不仅仅是只有这一个月的工资,这两年的工资都在他自己手里呢!于是林琳要求冷海洋说说钱都花哪里去了。谁知冷海洋完全就是耍赖,焦躁地喊道:“我知道都花哪儿了?每天我那么多事,花个钱谁能记住?我不知道花哪了!”
“你说得倒轻巧!你的工资花哪里了你不知道?我在娘家住着,你一分钱东西没买过,我的吃喝你也没买过,全是花的我自己的工资。你能需要把钱花哪里?你好大的口气呀!你以为你每个月的钱多着呢,你记不住?”林琳看着冷海洋那副“我就这样,你能怎么样?”的无赖相,气得质问他。
冷海洋不接话,拧着眉头主打一个不吱声,林琳称之为:死猪不怕开水烫。接下来就是,林琳问得轻了,他拒绝回答;问得狠了,他就乱吼乱叫唤,完全不讲理,不和林琳说的话接轨。
到了最后,冷海洋被林琳逼问得无话可说,张口结舌时,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三张一百元,伸到林琳眼前,上下抖抖。
“哗啦啦”的钱币声中,冷海洋似乎很有理地冷笑着对林琳说:“哼哼,你不就是想要钱?天天朝我要钱!管我花钱,管我花哪里了?给,给你!让你要!要去吧!”
说完,冷海洋做出了一个惊天的举动。这个举动深深扎向了林琳心底,让她一辈子到死都难忘掉。只要一想起这一幕,想起冷海洋这次对自己的嘲笑侮辱,林琳都觉得心里疼得抽凉气。
只见冷海洋伸出右手,两手使劲把三张一百元“唰唰唰”,瞬间撕了个粉碎!然后他把碎钱朝前面地上一扔,扔在林琳脚下,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奚落表情,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看着妻子。
林琳被他的一番话和这一系列的意外举动打懵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冷海洋把三百元三下两下撕得如指甲盖大小,狠狠地撕碎,而后恶狠狠地朝自己扔过来!
粉红色的碎片纷纷飘落在林琳脚边的地上,有几片还洒落在了林琳穿着的大嫂那条旧府绸孕妇裙上,又滚落在她三块钱的廉价拖鞋上。一张张碎碎的钱纸片躺在她身上,躺在她脚上,仿佛在嘲笑着林琳的低廉和抠门!
这粉红的碎片如果是单纯的纸片,一定会像仙女散花,很唯美很浪漫。可此刻这是三百元人民币,却被冷海洋像撕碎纸、扔废纸一样的厌恶地、恶作剧地一扔,而且他还满脸厌弃地看着自己,嘲弄自己。
这时候这些粉色纸片完全没有了任何美度,只剩下了让人难以忍受的难堪和羞耻!撕碎的不是三百元钱,是林琳那颗纯真的心!
林琳死死地盯着脚下的那些碎钱,眼珠一错也不错地盯着,眼里的怒火和眼泪一起喷涌而出。
她抬起头看向还在带着玩味的嘲笑看着自己的冷海洋!那可是应该亲爱自己的丈夫啊!可现在他那副样子完全没有一个丈夫应有的,看着在笑却带着冷漠、冷酷!
林琳眼中的怒火透过晶莹的泪射向冷海洋。但是冷海洋依然无所谓,根本不害怕、不担心、不惭愧,扬着下巴迎接着她射过来的目光,无声笑着,挑衅着。
这笑脸,这无声的笑,此刻在林琳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任何温文尔雅,任何温情,而是充满了阴冷狠毒!那张白净的脸上写着大大的“阴鸷”二字!
林琳咬着后槽牙,努力往回憋着眼泪,不让它滑落出来。她觉得自己此时不应该流泪,自己的泪也只会让眼前这个男人更加嘲笑自己,让他觉得自己无能和可笑,让他看不起自己。
林琳定定地盯着冷海洋的那张欠揍的脸,双手握成了拳,紧紧地握着、握着!胸中的怒火在压抑不住地往上烧着、冒着!
就在林琳感觉自己要克制不住的时候,爹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琳琳、海洋,赶紧过来端饭!饭好了。”
林琳忽然泄了一半的气,拳头松了松,没动,也没回应 ,仍然在紧紧盯着冷海洋那张让她说不上什么感觉的脸。
是爱,还是恨?也许爱恨交织,也许全是恨意。此时林琳无法分辨清楚,只知道自己看着他,心里痛苦万分,心如刀绞!
冷海洋同样也没动,也没有回应老丈人的招呼,仍然轻笑着看着林琳。那笑里没有丝毫的爱意和亲切,而是满含挑衅和不屑!
爹不明就里,以为两人在说话,没听明白自己的话。便走过来准备再喊两人去端饭,却赫然发现脚下都是碎纸片,低头细细一看,觉得有些眼熟。
“咦?这是什么?怎么看着像钱?这是怎么回事?”爹大吃一惊,抬头问两个都不说话的人。
林琳眼里有泪水在盘桓,无法说话。她害怕自己一张嘴,就不由得哭出声来。她悄悄地松开了拳头,低下头,看着一地的碎钱,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
冷海洋一声不吭,但表情明显没有了刚才那么明显的嘲弄意味。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一个字。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又能说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啊?谁撕的?怎么好好的把钱给撕了?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海洋,你也是的。琳琳怀着孩子,你当个男的就不能有什么事让让她?”爹生气地说着说着,便有了怒火,直接点名女婿不懂事。
冷海洋自知理亏,至少撕钱这个行为是不占理的!他看看愤怒的老丈人,没敢说话,但明显也不服气,又扭过来看看恨恨地盯着自己的妻子,然后把头别向墙壁,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你们这算什么!我天天体谅你们上班辛苦、累,不让你们干活,也不让你们花钱,我一个老头每天下班辛辛苦苦给你们做饭!你们这倒好,一句话说不到头就大把大把撕钱!”爹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扎煞着两手看着面向墙壁的女婿。
“我估计撕钱这事不会是琳琳干的!是你冷海洋吧!你这孩子怎么这样?看着老老实实的,怎么一言不合不是摔东西就是撕钱?这是什么习惯?你在家也是这样吗?这还是在我家你就这样,这要是在你家,你该怎么样?”爹气愤难已地指责冷海洋的不理智和没教养。
冷海洋回过头来看看老丈人,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爹这次不依不饶了,对一脸不服的女婿说:“瞧你那样子还觉得我说的不对?你觉得不对你说你对的!你说吧,我听听。”
冷海洋还是没忍住,冲口而出:“你也别光说我不好!我为什么撕钱?好好的我就撕钱?林琳干了什么你怎么不说?”
林琳在旁边一听,心想,我忍着不愿意揭穿你,你还来这里给我说这话?
于是,林琳冷笑一声,问貌似很理直气壮的冷海洋:“我干了什么?你说。你说我干了什么?无非就是跟你要你的工资了?我给你要了几次你都不给,还说都花了,还要打牌用。问的急了你没理了,就在这撕起来钱掩饰你的心虚!怎么?我不应该和你要工资吗?”
“我心虚?我心虚什么?我又没出去跟别人,我心虚什么?我就是花了和打牌了!又没说错!”冷海洋梗着脖子冲林琳大声嚷道。
林琳这时才渐渐明白,原来冷海洋心里还在揪着自己那点儿事不丢,还在怀疑自己的清白!
当着娘家爹的面,林琳面红耳赤,脸红心跳,觉得羞耻得无地自容。一个女孩子的清白被撕扯出来,暴露在娘家人面前被质疑,被丈夫这样恶意揣测,是真的让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