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国都城的暮春,双邦医馆格外热闹。后院新辟的“西域药圃”里,楼兰的焰灵根与瑞国的金银花并肩生长,木合带着三个耐旱族的年轻人,正跟着陈松学习草药嫁接技术。前院的“西域医班”今日正式开课,十几个来自各地的医者围坐在一起,听阿依慕讲解楼兰草药的药性。
“这是‘沙苁蓉’,”阿依慕举起一株肉质茎肥厚的草药,声音清亮,“生长在沙漠深处,耐寒耐旱,能补肾益精,对瑞国北方常见的风寒湿痹有奇效。楼兰的医者常用它泡酒,搭配中原的当归、枸杞,效力更甚。”
一个来自云罗的老医者捋着胡须,好奇地问:“公主殿下,这药性子温热,若是遇上阴虚火旺的病人,该如何配伍?”
阿依慕微微一笑,从容答道:“李院判教过‘寒热相济’之法,可搭配瑞国的知母、黄柏,既能保留沙苁蓉的温补之力,又能制衡其燥性。就像蒸馏器取汁,既需烈火煮沸,亦需冷水冷凝,方能得其中和。”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看向阿依慕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谁也没想到,这位西域公主不仅熟悉本族草药,对中原医理也如此精通。
课程结束后,陈松拉着阿依慕走到药圃边,笑着说:“公主这讲解,比老夫当年教徒弟时还透彻。昨日用沙苁蓉配知母治好了兵部尚书的老寒腿,他特意派人送来牌匾,说要谢你这位‘西域神医’呢。”
阿依慕脸颊微红:“陈爷爷过奖了,都是您和李院判教得好。对了,那批从楼兰运来的焰灵根已经烘干了,要不要试试用它提炼精油?李院判说,蒸馏法或许能提取出更纯净的药用成分。”
“正有此意,”陈松指着不远处的蒸馏器,“已经让工匠改了尺寸,专门用来提炼精油,说不定能治顽癣。”
两人正说着,苏婉清带着晚晴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听说医班开课,我来送份贺礼。”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套银制的药碾和药筛,上面刻着精致的连理藤花纹,“这是工部新制的,比陶制的更耐用,碾药也更细。”
阿依慕接过药碾,入手沉实,心中一暖:“多谢苏贤妃娘娘,这份礼物太实用了。”
苏婉清看着药圃里忙碌的木合等人,轻声道:“听说陛下要下旨,让西域医班与太医院合办,定期选派医者互访?”
“是,”阿依慕点头,“陛下说,医道不分邦国,要让双邦医馆成为两国医者交流的桥梁。”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只是……我总觉得,有些人不乐见其成。”
苏婉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三皇子虽被圈禁,但其党羽仍在。昨日李德全公公说,太医院有位院判,私下里称西域医班是‘蛮夷之术乱中原’,怕是会从中作梗。”
阿依慕心中一凛,想起在楼兰遇到的种种阻碍,指尖不由得握紧了药碾:“我只知医道救人,不管党派纷争。若有人敢刁难,我便用疗效说话,就像在黑风口,井水甜不甜,喝了便知。”
苏婉清笑着点头:“有这份心就好。对了,明日宫里设宴,庆祝西域医班开馆,陛下让你务必参加。”
次日傍晚,阿依慕换上一身淡绿色襦裙,裙摆绣着沙苁蓉图案,腰间系着那串琉璃珠串,跟着李德全来到御花园的水榭。宴席已经开了,除了后宫嫔妃,还有几位朝中大臣和太医院的院判。
林羽坐在主位上,见阿依慕进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来得正好,刚说到你用沙苁蓉治病的事。王爱卿,你的老寒腿如何了?”
兵部尚书王大人连忙起身,拱手笑道:“托公主殿下的福,已经能骑马了!臣今日带来了犬子,他在边关染上的顽癣总不好,想请公主瞧瞧。”
一个身着校尉服的年轻男子应声上前,卷起裤腿,露出小腿上几块红肿脱屑的癣斑。阿依慕仔细查看后,沉吟道:“这是风燥型顽癣,可用焰灵根精油涂抹,搭配口服防风通圣散,内外兼治。我让人取些精油来,王校尉不妨试试。”
太医院院判张诚却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公主殿下,西域偏方未经太医院验证,贸然用于朝廷命官之子,若是出了差池,谁担得起责任?依老夫看,还是用太医院的硫磺软膏稳妥。”
阿依慕看向张诚,平静地说:“张院判,硫磺软膏虽能止痒,却性烈伤肤,王校尉的皮肤已经破溃,用之恐加重病情。焰灵根精油温和,楼兰的牧民常用它治沙癣,从未出过差错,不妨先试用三日,无效再换不迟。”
林羽开口道:“朕看可以试试。医者当兼容并蓄,何必拘泥于地域?”
张诚脸色一僵,不敢再反驳,却在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宴席过半,王校尉试用了精油,果然觉得瘙痒减轻了许多,连连向阿依慕道谢。林羽见状,对众人道:“阿依慕公主将西域医术引入中原,功不可没。朕决定,封她为‘和嫔’,协理双邦医馆事宜,赏听竹轩及周围药圃,钦此。”
阿依慕连忙起身谢恩,心中既有欢喜,也有忐忑——位份提升,意味着要卷入更多后宫纷争。
宴席散后,林羽留下阿依慕和苏婉清,在水榭里闲谈。“张诚是三皇子的老师,”林羽缓缓道,“他反对西域医班,怕是受人指使。你在医馆要多加小心,别让他们抓到把柄。”
阿依慕点头:“臣女明白。明日我就让木合他们将焰灵根精油的制作方法记录成册,送太医院存档,让他们挑不出错处。”
苏婉清补充道:“我已让晚晴去查张诚近期的往来信件,若他与三皇子府有勾结,定会留下痕迹。”
回到听竹轩时,已是深夜。阿依莎正在灯下整理医书,见她回来,连忙道:“公主,刚才太医院派人送来一筐药材,说是张院判给西域医班的贺礼。”
阿依慕走到筐边,拿起一株草药,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是“假沙苁蓉”,外形与真的相似,却含有毒性,误食会导致呕吐腹泻。
“好个张诚,竟用这种手段!”阿依慕眼中闪过冷意,“把这些药材封存起来,别让任何人碰。明天我亲自送去太医院,问问张院判,是他识药不清,还是故意想用假药害人。”
阿依莎气得发抖:“太过分了!就因为公主是西域人,他们就处处刁难!”
“刁难不怕,”阿依慕将假药材收好,“陈爷爷说,辨别药材真伪,就像识人善恶,需观其形、闻其气、尝其味,日久见人心。张诚想害我,我偏要让他的阴谋败露,让更多人知道,西域医术不仅无害,反而能造福百姓。”
次日清晨,阿依慕带着假沙苁蓉来到太医院。张诚正在给御膳房的太监诊脉,见她进来,故作惊讶:“和嫔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阿依慕将药材放在桌上,开门见山:“张院判,昨日送来的沙苁蓉,怕是有误吧?”
张诚看了一眼药材,脸色微变,随即冷哼道:“这是下官特意让人从西域采买的,怎会有错?怕是公主殿下离开楼兰太久,连本族药材都认不清了吧?”
“是吗?”阿依慕拿起一株假药材,“张院判请看,真沙苁蓉断面有菊花纹,味甘微苦;这假的断面呈筋脉状,味苦带麻,是‘毒苁蓉’,误食者三日不愈。院判身为太医院之首,难道连这点都分不清?”
周围的医者纷纷围过来看,有人立刻认出:“确实是毒苁蓉!去年云罗就有人误食,差点丢了性命!”
张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强作镇定:“这……这定是采买的人弄错了,下官稍后定当严查!”
“不必严查了,”林羽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身后跟着李德全和苏婉清,“朕已经查到,这毒苁蓉是三皇子府的人托你送来的,想借‘用药不当’的罪名,废除西域医班,是不是?”
张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陛下饶命!是三皇子威逼利诱,下官一时糊涂……”
林羽冷冷道:“糊涂?你身为太医院院判,知法犯法,勾结皇子,谋害宫眷,当斩!”
张诚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求饶。苏婉清上前一步,轻声道:“陛下,张诚虽有错,但太医院正值用人之际,不如废其官职,贬为药童,让他在双邦医馆看守药圃,也算让他亲眼见识西域医术的价值,赎其罪过。”
林羽沉吟片刻,点头道:“准奏。李德全,将他带去双邦医馆,由陈松看管,若再犯错,格杀勿论!”
处理完张诚,林羽看向阿依慕,语气缓和了许多:“吓到了?”
阿依慕摇头,眼中带着坚定:“臣女不怕。只是没想到,连医者都能被权力裹挟,忘记了‘救死扶伤’的初心。”
“所以才需要你这样的人,”林羽望着药圃里的沙苁蓉,“守住医道,守住人心。西域医班不仅要办下去,还要办得更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无论中原还是西域,医者的仁心都是一样的。”
阳光透过太医院的窗棂,照在阿依慕手中的真沙苁蓉上,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知道,张诚的倒台只是暂时的平静,三皇子及其党羽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她不再畏惧,就像沙漠中的沙苁蓉,越是经历风沙,根扎得越深。
双邦医馆的蒸馏器又开始运作,焰灵根精油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阿依慕站在药圃里,看着木合和张诚一起晾晒草药——曾经的仇敌,如今因药草而共处。她忽然明白,林羽让张诚来药圃,不仅是惩罚,更是一种和解的方式。
属于林羽与三千嫔妃的故事,在药香与权谋的交织中继续前行。阿依慕的“和嫔”之路,注定不会平坦,但她手中的药碾能碾碎顽石,心中的仁心能融化坚冰。西域医班的课堂上,医者们探讨着合璧疗法;听竹轩的灯下,她写下新的药方;而御花园的连理藤,正悄悄爬向更高的地方,仿佛在预示着,跨越邦国的情谊与医道,终将枝繁叶茂,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