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之前的积蓄,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他儿子切肝救母,也没法出门打工,全家老小都指望这个火锅店,可生意迟迟不见好转。
“这个抗排异药物很贵吗?”林海问。
“嗯,一个月得要五千块钱左右的药费。”老板沉重地叹了口气,“这种药,一旦开始服用,必须终身维持,一天都不能停!”
终身抗排异药物的费用对于接受器官移植的家庭而言,是一个极其沉重、甚至比手术费本身更令人绝望的长期经济负担。
这不仅仅是一笔开销,还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因为断药而导致移植失败,人财两空。
花了二十万,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他不会再让他老婆出一点意外!
至于火锅店,本来就一直没什么生意,如今家里还有这么大的负担,自然是要转让了,不然连药费都快凑不出来了。
李裕突然想明白,当初陈南为什么坚决反对他管这件事了,即使他当时凑齐了手术费,但到后续呢?这药物的钱怎么办?从哪里来?又要募捐吗?这可是一辈子都要服用的药,难道他们就要一直募捐吗?这并不现实!
这抗排异药物,是个长期的无底洞。
一般家庭确实难以负担。
老板把店转让,也实属无奈。
“老板,来个鸳鸯锅,牛油的多辣少麻。”张晨浩说。
“嗯,马上就好!”
不一会儿,老板拿了好几种小零食和饮料,走了过来,略带抱歉道,“锅底还要个几分钟,你们先吃点东西垫一下。免费的,喜欢的话管够!包括饮料。”
“谢谢老板!”
“不用谢!你们是小李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他不由得感叹,“要不是小李那二十万,估计我老婆也活不到现在了。就是觉得挺对不住他的,之前有答应好,一定把店留下来。结果,现在却保不住了。”
“老板,其实你要谢的人,不是我,是我三哥!”李裕手指着陈南,不好意思地说:“我可没有那么多钱,是他让我把那二十万给你的。”
老板顺着李裕手指的方向,看向沉默寡言的陈南,怔了一下,随即走过去,就想要下跪道谢。
陈南眼疾手快,立马扶起他,他的膝盖才没能跪下去,“老板,你不用这样,我只是举手之劳。”
“这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我们一家来说,你跟天上的神仙没什么区别,你救的不仅仅是我老婆的一条命,还有我们父子俩的命!”说着,老板的眼眶都红了。
随着“扑通”一声闷响。
老板的儿子,已经跪在了陈南的面前,“哥,你行行好,能不能再帮帮我们?店里没生意,家里的积蓄没剩多少,我妈的药又不能停!”他看向身边头发灰白、一脸疲惫的父亲,鼻子一酸,喉咙发干,“我爸实在是没办法才要把店给转让的!你能不能......再帮帮我们?”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所以后面的话,声音变小了。
李裕一惊,这不就是赖上他们三哥了?
就是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他三哥一个人薅吧?
虽然他三哥不差钱,但是凭什么要帮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这药可不便宜,还是一辈子,这么大的窟窿,是填不满的!
他现在彻底明白当初三哥那副斩钉截铁的冷漠了,这样的无底洞,哪是他能负担得起的?
相比于三哥,他还是太嫩了,把所有的事都想得太简单了。
李裕本想出声说些什么,但火锅店老板已经抢先了一步。
“你在干什么?人家已经好心帮我们缴了手术费,你怎么还能得寸进尺?给我滚回去!”老板训斥了儿子一顿后,又对着陈南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这小子口无遮拦,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我们非常感激,不会再麻烦你,这个钱,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老板的儿子嘀咕,“除了转让店铺,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转让火锅店的钱也花完了后,你们有什么打算?”陈南面无表情,语气也尽显淡漠,“卖血?卖肾?还是你儿子能出去干重活?”
老板怔住了,他只是想走一步算一步的,没想那么多,还有,让他惊讶的事,陈南怎么知道他儿子干不了重活的?
当初老婆手术,供肝需要来自健康的活体,本来计划是他切肝救妻的,却不想医生说他有高血压和高血脂,不适合做供体。而他们的儿子,成了最适合的供体。因为直系亲属之间有血缘关系,免疫配型通常更匹配,这意味着术后发生严重排异反应的风险相对较低。所以,成了儿子切肝救母了。
他儿子如今还在休养,干不了重活,生活的重担就压在他的身上,他除了这家火锅店外,还兼职了早上给人送牛奶和报纸的工作,每天天没亮就得起来,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各个小巷和楼房间;上午和下午非饭点时间,他会去工地扛水泥、搬砖,到饭点的时候又要回来打点火锅店;晚上还要去园区给人守大夜、看大门。
即使一人干了好几个人的活,可仍旧不够药费的开销,就算他们家不吃不喝,也远远不够。
说实话,真走到那一步了,他会选择去卖血、卖肾,只要能值钱,他都卖。实在是撑不住了,那就买瓶药,一家三口一起......
火锅老板已经把所有能行的路,都想好了,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反正他做不到对老婆生死的不管不顾。
“起来吧!我给不了你们捐助!”陈南神情凝重,看着他们,“你们也知道这是个无底洞。”
听了陈南的话,老板儿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眼里那希望的光,也瞬间熄灭,变得空洞无神。
“我们知道的,是我们太厚颜无耻了,打扰到你们了,抱歉,我去看看你们的锅底怎么样了。”说着,老板扶起儿子,就要走。
陈南对着父子俩的背影,开口道:“虽然我不会捐助你们,但我可以给你的火锅店提点实质性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