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妈妈,这已经不知道是白无常第几次在课堂上走神了。他最近的学习状态非常不好,我认为做家长的实在有必要注重孩子的情况……”
从那破旧的办公室离开后,白妈脸色异常的难看。转头望向身旁的白无常,却发现这人压根没把刚才的训话放在心上,依然心不在焉的。
“白无常,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自打知晓这个世界的虚假后,白无常几乎每日都在思考该如何回去。时间拖的越久,他越是心慌。
他想要快些回去陪时清灼。
“白无常!”见白无常没有理会,白妈一掌打在他的背梁上,“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他吃痛回过神,手里一直握着狼牙手链,恹恹道:“听见了,我没事。”
“没事,你晓不晓得你最近状态好差?老师也是看不下去了才将情况告诉了我……”
耳边唠叨声不停,让本就心烦的白无常更加难受。忽然有一刻的胸闷使他不自觉的望向头顶的烈日,不知为何宁静的校园中缓缓传入一阵笛声。
他停下脚步,声音很小,但仔细听的确能听见。
吹奏的人仿佛是初学者,笛音断断续续,一帧帧的传入他的耳中,刺痛着他的心。
白无常打断了白妈,问道:“妈,你有没有听见一阵微弱的笛声?”
白妈四处打量,直到校门外一声巨大的车鸣声响起,她才回答道:“白无常,不要转移话题,哪来的笛声?”
伴随着这一声车鸣,笛音也消散不见。这一瞬,心脏仿佛坠落,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好了,我要说的就那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搞紧回去上课了!”
脱离了白妈的唠叨,他也回到了教室开始了新一天的无聊。坐在自己座位上,心思也全然不在这里,一日下来,目光从未离开手中的狼牙。
该怎么回去呢?
不知他们都在谈论些什么,本该安静的课堂竟如此嘈杂。他依靠在墙上,想着那一声声微弱的笛声,越想越觉得是时清灼在寻觅自己。
“下次若是殿下思我念我,吹响我赠予殿下的那支竹笛,我便会来到殿下身旁。”
若真是时清灼吹的,自己又一次食言了。
可是自己还没有教会他吹奏啊……
“……你们就梦吧,就去求着有哪一日可以穿越吧。现在不好好学习,不想些实际的,就知道去做白日梦。”
“老师,今日就是七星连珠了,万一今日真的就突然穿越了呢?”
课堂上一阵哄堂大笑,将白无常思绪拉回。太阳的光辉透过窗棂映入他眼中,他不得不伸手挡住。
“穿越,等你以后老了都穿越不了。我看你们是电视剧看多了,投个井,跳个楼就能穿越了?你们现在的主要目的还是好好学习……”
白无常的手突然顿住,由着烈日刺入自己的眼中。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当时自己被剑刺入了心脏,本该死去,可他却在这个世界醒来。所以,如果要再次回去,在这个世界死亡……
荒谬的想法,却逐渐占据着他的脑海。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狼牙手链,直到那刺眼的阳光被窗帘挡住,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已开始颤抖。
恐惧与希望像是要让他分裂,心脏好像也在这时抽痛起来,哄闹的环境更是加剧了他的难受。
半晌,他坚定的抬起头,下定决心。
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十分有说服力的办法。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一试。
这个世界本就是假的,自己又何必要一直待在这个世界?
可这个世界还有自己思念的父母,虽然是假的,可还是有感情的。
他摩挲着尖锐的狼牙,不自觉的慢慢将它抵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说是不害怕必定是假的,若是失败,他或许就真的死去。
但是时清灼还等着自己,他不能让他一个人难过。自己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一切都能舍弃,唯独时清灼,不行!
活着的人会带着死去的人痛苦的活下去,他不想让时清灼也感受。况且,自己本就没死。
就算自己逢赌必输,也必须赌!
手上突然用力,他能感受到自己心脏被刺入的疼痛感。滚烫的血遍布他的手,眼前瞬间就一片模糊,全身也渐渐的失去了力气。
但周围的景色却毫无变化。,为什么周围的哄闹还是存在?
难不成自己猜错了?
他再次睁开眼时,周围一片的黑暗。伴随着泥土的腥味,感受着空气的稀缺,他活动着双手撑起。
破土而出,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望着身下的泥土,自己,是从土里钻出来的?
他不自觉的捂住自己的心脏,狼牙刺进的疼痛感这辈子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他踉跄的爬起身,来到一旁的小溪旁,却又愣在了原地。
自己为何还是这副模样?容貌还是十七岁的容貌,头发也还是短发,就连衣服,也没有变化。
他惊恐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溪边野草茂密,放眼望去无尽的杂草。自己难不成又来到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但手中的狼牙给了他希望。
不论如何,他定是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他接了把水将脸上的脏污洗净,不论如何,先确认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才是重中之重。
银鳞驰游在溪中,也不禁在白无常前停下,仿佛也在好奇白无常的不同。
身上的力气都在,自己的剑术也在,轻功也能用,毫无疑问没有错。但这个世界,真的是他心中所想的吗?
心脏不知为何还有些疼痛,长时间的行进后,额头出现微微的冷汗。他靠在一棵树下,确认自己心脏无事后,又再次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从平阔原野走进高茂密林,途中荒无人烟,伴着鸟鸣兽吼孤独往前走去。他只求自己能找到一人,能找到自己心中所念之人。
终于,他看见了一座城。自己这一身的模样,毫无疑问会惊到周围的人。但他没有办法,只能顶着一身的肮脏奇异走进。
进入城内后,所有人几乎都想尽量远离他。可他知道这里,他毫不犹豫的朝前方走去。
因为这里是樟城。
他来到县衙,一身的肮脏与怪异的着装使所有人都对他保持敌意。他精疲力竭的抓住一人,嘶哑道:“我要见烽怜先生,我要见他!”
他激动自己回来了,他庆幸自己还在淮南,但他又害怕他们都不记得他了。
他脸色阴沉的吓人,嘴唇因长时间未进水干燥的裂开。蓬头垢面的他在现在就像一个乞丐,全身的脏乱使他难堪。
“去去去,哪来的怪人!”那人连忙将白无常推开,却总觉得白无常有股说不出的可怕,“烽怜先生现在不在樟城,世子殿下与大晟一齐围攻曦都,烽怜先生也去了。”
“你和一个怪人说那么多做什么?”
白无常吞咽着嘴里没有的唾沫,再次上前激动道:“他们去曦都了?去了多久了?”
那人觉得莫名其妙,显然被他吓到了,喃喃道:“快,快一月了吧。其实也奇怪,就一个曦都,为何殿下和大晟联手一直都拿不下来?”
白无常放下那人立马跑远,他一身肮脏,朝着曦都的方向狂奔。但长久的奔袭让他已经没有力气,缺水与断粮的双重压迫使他身体已达到极致。
跑出去没有多远,他便痛苦的跪倒在地上,没人知道这人是曾经遭万人害怕尊崇的白无常。现在的他被众人投来厌恶嫌弃的目光,狼狈不堪。
他想要强撑着起身,可身体却不听使唤,眼前的一片天旋地转,令他崩溃。
求求了,给我一杯水吧,我只想快些去找清灼。
“你好,你需要帮忙吗?”
在烈日的暴晒下,白无常无意识的抬起头。他浑身本就脏乱恶臭,没人靠近他本就正常。周围有侍卫在保护,此人也与自己隔了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
这一眼,让他看见了希望。
“魏城主……”白无常每吞咽一次喉咙就像被刀刃划过,他伸出手,卑微至极,“给我一杯水……”
声音有些熟悉,魏樽也有些发颤。他不顾劝阻走上前,直到看清白无常的脸时,像是被惊雷劈中,头皮发麻。
“快,赶紧把他带回府中,赶快!”
白无常强撑着意识没有昏迷,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多久醒来。他看着自己被魏樽带回城主府,路上,他的眼角淌出来泪。
白无常换上了魏樽为他准备的衣裳,没有吃多少食物就准备再次离开。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全身其实没有太多的力气。
“白太傅!”魏樽屏退了所有人,望着眼前陌生模样的他,“你真的是白太傅吗?你不是……”
白无常淡淡道:“魏城主,我不知如何与你解释。但无论如何,这副模样也是我。多谢城主今日的救命之恩。”
魏樽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白无常,因为他与之前的白无常相比,除了容貌相似之外,其他地方根本完全不同。
若是说从前的白无常盛气凌人,而现在的白无常总有股年轻人的年少轻狂。
“城主,我得去找清灼了。”他踉跄起身,“听说曦都那边出了问题,我得去看看。”
望着白无常摇摇欲坠的身体,魏樽赶忙起身扶住,劝解道:“白太傅,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是先休息一日吧。否则你去,也是给殿下他们添麻烦。”
白无常愣住了,眼神中充满了慌乱。这一刻,不知什么情绪在心中弥漫,令他无措。
现在距离他离开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十月中旬的淮南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燥热。可今日的烈日仍旧晒得他无地自容。
半晌后,他慢慢的坐下,妥协道:“好,我明日再去。”
子夜,白无常躺在那张熟悉的床榻上,辗转难眠。
按理来说,将鞍河给成功说服后,再配合花抚琴他们一举进攻曦都,不出半月,定能成功。但现在,淮南除了“傅瞑”外,还有什么麻烦?
况且,“傅瞑”是黎国的人。
冷风过境,温度在一夜之间骤降。黑夜中,白无常不辞而别。
若是时清灼又遭遇了危险,自己会懊悔一辈子。他的旧伤本就没恢复,不能再受伤了。
他疾驰在黑夜,就算全身都提示他需要休息,可他并没有停下。他借了一匹马,尽量给自己保留体力。
樟城离曦都不算多远,按照现在的情形,时清灼与花抚琴也应该会合了。
他没有在乎日月更替,他心中所担心的只有时清灼一人。中途寻地休息了半日,便又马不停蹄的往前方赶去。
可他并不熟知淮南地形,他只能清楚的记起曦都的大致方向。夕阳渐渐落山,寒风划过,如刀锋一般似要割破他的脸。
忽然间,他突然停下马。最后的夕阳拍打在他的脸上,却让周围显得诡异。他喘着气,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这里很危险。
他准备策马离开,但为时已晚。地面突然产生震动,四面八方的震感促使他停在原地。直到看清来者,白无常不禁骂出了声。
死士,之前在云鹤城与京城中出现的死士。可这一次,他们人数很多。
几乎是一瞬间,他们速度极快的将白无常包围在了中心。他们体型高大恐怖,速度也与他们的体型完全不匹配。
白无常皱起眉,难不成就是因为他们才会阻碍了时清灼进攻曦都?
他正欲拔剑,却摸了个空。突然想起,如今他全身上下能用的,只有自己这双手。
夕阳将他的脸映的血红,与他们肉搏,简直是找死。白无常简直觉得憋屈,却又无可奈何。望着身侧的高山,他突然调转马头,钻空策马脱离包围。
那群人以极快的速度追捕白无常,高山密林,他毫不犹豫的抛下马与众人周旋。可任凭他速度再快,那群人也紧追不舍。
他有些烦躁,难不成是自己这具身体影响了自己的实力?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白无常脾气本就不好。眼见步步紧逼,他折下一根树枝,转身便迎上他们。
树枝在白无常手中如杀人的利剑,配上白无常阴鸷寒冷的眼神,所过之处,血洒天际。
凭借一根树枝就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剑气,除了白无常,无人能及。
可那群人却毫无怯意,顶着白无常就冲来。白无常也不退让,在夕阳的余晖中横扫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