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桃本准备从他的怀抱中脱离,却又担心碰到了他的伤势,立马就停下了动作,愤怒道:“封钲,你能不能安心的养伤!”
“挺安心的啊,有着小桃子在怀中,如果不安心?”
“放开我,等会弄到你的伤了。”说完,他便准备快速离开,但身后的封钲却发出了一阵阵哀嚎,让岁桃又停止了动作。
“封钲,你是故意的吧!”
“没有啊,真的挺疼的。”他得寸进尺,脸上浮出笑容,将头靠在了岁桃的肩上,“累了好久了,让我休息休息。”
“要休息去床上!”
“别啊,我只有靠着小桃子才能睡得着。你不知道,那一刻,我还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
岁桃怔住了,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又收了回去。他心中难受,他也不理解自己对封钲的感情。
明明讨厌这人,却又不想看见他受伤。
屋内空寂了下来,当岁桃正准备开口时,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又让他闭紧了嘴。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安心。
这一场雨连着下了多日,司空杏林这段时间也四处奔波。时清灼,北倾,封钲三处几乎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世子殿下受了重伤的消息也不知是何人传出,消息不胫而走,百姓们都生活在恐慌之中。甚至更有人在市井中传播,曦都的人将要对竹南进行讨伐了。
他们回到樟城也已经多日,可姜濉却还是杳无音讯。据封钲所说,若不是时清灼在崔巍惜胸口上留下的伤口极其致命,他与姜濉也不可能轻松逃走。
他们逃走时选择了分开,这样就算被发现,也能确保有一人可以安全逃脱。所以,如今封钲安全的被发现,姜濉又是否安然无恙呢?
这几日中,时清灼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但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司空杏林这几日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吃食用药几乎都是他亲力亲为。
因为时清灼的倒下,荀修豫不得不接起这个担子。他不仅要安抚如今五城的情绪,还有许多疑难杂事都需要他去处理。
而白煜亲眼看见时清灼几人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时,害怕占领全身的情绪,让他不知所措。
岁桃这几日一直陪着他,询问为什么时,白煜只是说道:“我害怕他们都像我阿娘那样不要我了。”
今日岁桃带着白煜前来探望封钲,却正好撞上司空杏林在给他上药。还没进门,便听见封钲痛苦的哀嚎:“轻点,轻点,轻点——”
“封老大,你不是不怕疼吗?怎么的,这几日养个伤还把自己养娇气了?”
“那还不是在小桃子面前不能让他担心。嘶……”封钲望着身上数不清的刀痕,骂道:“没想到这些伤越养越痛,这几日我简直睡也不是,躺也不是,靠也不是。真是折磨人!”
司空杏林收拾着屋内的狼藉,无奈道:“你的伤难在密集,这几日的确难为你了。慢慢养着吧,我先回去了。”
“对了司空大夫,殿下怎么样?”
“还能怎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来。人虽然保住了,但这几年都不适合再动武了。”
司空杏林推开门,却正好撞见了带着白煜的岁桃。只见岁桃脸上神情阴鸷,司空杏林没说话,留下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就离开了。
封钲显然没有发现岁桃,他仔细打量着全身的伤,现在就连抬起手都有撕裂般的疼痛。
“封叔叔!”
封钲猛的一惊,立马收起了脸上狰狞的表情。他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在脸上刻出一抹笑来。
“煜儿,快过来让你叔叔抱抱!”
白煜正想上前,却被岁桃拉住了。
“煜儿,你封叔叔身上有伤,不能抱你。你忘了自己答应我的了吗?”
白煜摇摇头,乖巧的说道:“这段时间不能给大家惹麻烦,不能耍小脾气,不能乱跑,不能大吼大闹……”
封钲有些看不过去,笑着说到:“小桃子,至于吗?煜儿还小,就给他立那么多规矩!”
白煜连忙替岁桃解释道:“没有没有,这些都是煜儿答应桃子叔的!叔叔们都受了伤,不能再给大家惹麻烦了。煜儿也要懂事!”
白煜走上前,望着满身伤痕的封钲,担心道:“叔叔疼不疼?”
封钲对这孩子越看越喜欢,若不是自己身上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否则早就把他抱在怀里逗了。
“不疼,叔叔那么厉害,从来不怕疼的!”
“可是我刚刚在门口听见叔叔……”
封钲立马伸手捂住了白煜的嘴,说道:“煜儿刚刚听错了。”
岁桃坐在了一旁,自顾自的剥着橘子吃了起来。听着二人的对话,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煜儿怎么想着来看叔叔了?”
“桃子叔带我来的,他说叔叔一个人很孤独,让我来陪着叔叔!”
封钲脸上的笑容瞬间扬起,目光也逐渐聚焦在岁桃身上。可岁桃全程背对着他们,压根看不见岁桃的神色。
“煜儿,想不想吃大西瓜啊?”
“想吃!”
“你去外边,找门外的叔叔带你去摘一个人好不好啊?”
望着白煜欢快的跑出了门,封钲打趣道:“桃子爷,今日好生冷淡,话都不和我说一句。”
岁桃没好气的转过身,脸色让人觉得封钲欠了他不知多少银子:“身上那么多伤,连小孩也骗不了了。你这伤,又该养到何时?”
岁桃手中还拿着吃剩的橘子,默默朝着封钲走来,取下玉佩扔在了他的床上。
封钲立马就慌了,急忙伸出手拉住岁桃:“小桃子,你这是做什么?”
岁桃的心仿佛颤了一下,他望着封钲身上欲要崩裂的伤口,慌张吼道:“封钲,你身上有伤,你能不能注意注意!”
“那你又为何把玉佩还我?”
“玉佩本就是你的,我拿着也没有多少作用。玉佩贵重,我受不起。”
封钲用力将岁桃拉到自己身前,慌忙的将玉佩重新佩在他的腰间,确保不会掉落后,他才说道:“我已经给你了,就像泼出去的水,没有还回来的道理。”
因为封钲刚才的用力,他右臂上的伤口也裂开了血。岁桃放下手中的橘子,极不耐烦的帮他止住。
“你有伤,别乱动!”
“小桃子,我一个人的确有些孤独。”
岁桃猛的顿住,转头就对住了封钲戏谑的目光。他正欲开口,封钲却打断道:“煜儿才三岁,他可不会说谎。”
岁桃没有说话,可是他的脸肉眼可见的逐渐变得红润。封钲越看越觉得喜欢,忍不住的把岁桃拉近。
“橘子好吃吗?”
“挺甜的。”
“小桃子,笑一个嘛,我好久没见过你笑了。”
“笑不出来。”
“是担心我?”
“脸皮真厚。”
封钲心情极其高兴,忍不住的哈哈笑了出来。他忍痛直起身,又用手固定住岁桃的脑袋,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封钲一只手搂着自己的腰,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让岁桃格外不舒服。他很想离开,却又担心封钲身上的伤势不敢有太大动作。
封钲没穿上衣,结实的胸膛暴露在岁桃眼前,身上的伤痕零散的点缀着,竟让岁桃觉得脑袋发热。
封钲炽热的眼神直逼岁桃,仿佛要将自己融化。可越是躲避,越是会让他觉得自己心虚。
岁桃尽力让自己冷静,可是心中的那份慌乱怎么也平息不了。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岁桃却越来越觉得不好意思。
二人对视良久,封钲小声开口道:“小桃子,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也喜欢我。”
“我的眼睛又不会说话。”
封钲没有在意岁桃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等太傅来了淮南,我就去要个名分!等殿下当上了淮南王,我就把你娶回家。”
岁桃欲言又止,有些无措的说道:“太傅不会同意的。”
“若是太傅不同意,我就悄悄的把你带走,找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把你藏起来!”他有意无意的捏着岁桃的腰,“但是我相信,太傅不会不同意的!”
“我不可能离开太傅,我是太傅的近侍。”
“那就更好了,你是太傅的近侍,我是殿下的近侍。这又怎么不算是一种门当户对呢?”
他把岁桃拉着坐在自己身边,真挚道:“小桃子,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如此喜欢一个人。我前半生一事无成,父母死的早,也没有在该娶妻的年纪遇到心仪的姑娘。后来我看不惯淮南王室的恶性,选择带着人准备造反。这也是我这一生做过最不可思议的事了。”
岁桃置气道:“后来我来枇城打探消息,你把我误认为成曦都的人,命人不择手段的追杀我!”
“还因为这件事生气呢?”封钲搂住岁桃,气氛格外暧昧,“那也是不知道情况。不过当见着你的那一眼起,我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了,那个感觉让我确定,你就是我这一生想要得到的人。”
他帮岁桃拨开了脸上遮住的发丝,溢出的温柔荡起阵阵涟漪,“本来是想着,把榭城拿下后,在榭城里边盘下一间糖葫芦铺子给你当做生辰礼。只是可惜,半路杀出来个崔巍惜!”
岁桃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去了解他的一切吗?”
也许岁桃并不知道,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去寻时清灼和司空杏林,就为了能多了解岁桃的一切喜好。那段时间,司空杏林几乎一见着他就掉头离开。
“所以小桃子,我这前半生真的是孤独的,你愿意陪着我吗?”封钲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藏不住,“若你愿意,就亲我一下!”
封钲脸上带着期待,但满面笑意的脸上却还是遮不住下边的紧张。岁桃眨巴着眼,有些茫然。
“我、我没有亲过别人。”
“那我可真是捡到一个宝贝了!”他高兴的将岁桃抱在怀中,打趣道:“想想上一次,我是如何亲你的,你就怎么亲回来!”
两人靠的很近,岁桃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害怕,所以他的手不自觉的抵在了封钲的胸膛上,想要推开,却又没有动。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封钲更加的喜欢。他轻声道:“桃子爷,现在是你来玩我……”
也正是这一瞬间,岁桃伸出手勾住了封钲的脖子,主动的吻了上来。
岁桃的突然主动,实在是让封钲热血沸腾。他没有在意身上的伤口,将这个吻逐渐加深。
两人贴的很紧,岁桃能感受到封钲急促的心跳,快速的仿佛要破开皮肉冲出来。
二人分开后,岁桃显得是那么的茫然懵懂。他红着个脸,大口的呼吸着,眼角浸出了泪。
明明是自己主动,却渐渐被封钲占据上风。岁桃收起了平日故意散发的敌意,将自己的脆弱尽数袒露。
封钲伸出手擦去了岁桃脸上的泪痕,打趣道:“现在,还告不告诉太傅我欺负你了?”
“你,你烦不烦?”
刚才那个吻太热烈,封钲的确没有克制住。岁桃带着哭腔,让封钲心里被挠了一下,赶忙将他抱在怀里哄着。
“我错了我错了,别哭啊我的小桃子,你要什么哥哥都去找来给你!”
“没哭!”岁桃傲娇的站起身,或许刚才的热烈让他有些头脑发昏,他怕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疯掉,索性直接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我,我还要去看看清灼,你好好养伤吧。”他起身快步离开,却在门口驻了足,“我,我晚上再来看你。”
下过雨后的风格外清爽,它吹过岁桃刚刚驻足的地方,悄悄的吹灭了封钲心中生起的烈火。
他心情格外的好,望着岁桃离去的方向出了神,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挥之不去。转头看去,那颗还未吃完的橘子正放在他的床边。
他自言自语道:“这小桃子明明就喜欢我,怎么一点都不诚实!”
说完,他便掰了一瓣橘子放进自己嘴里,刚刚咀嚼,嘴中的酸涩就让他不得不吐了出来。
他不明所以的望着岁桃离去的方向,无奈笑了出来:“这小桃子又骗我,这么酸的橘子,他是怎么能吃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