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国已经算是盗墓老手了，熟练的将保存生机的李时珍换成傀儡，
然后喂他丹药，将他送到新宇宙。
“陆教授，宋老，这位是李时珍，麻烦你们在他醒来之后给他介绍介绍现在的情况。”
“好的，放心吧，你去干自己的事情去吧。”
两人如今也都知道张卫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敢耽搁，
听到请求，欣然应允。
张卫国也没有停留，在进行一次历史锚点锚定，就要会现代接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进来了。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继续踏上时间长河！
油灯里的火苗跳了一下。
张卫国赶紧伸手去护，指尖却被燎了一下。
灯油快没了，得省着点用。
桌案前那两个身影，还像钉在那里似的，一动没动。
“利先生，您看这个‘点’字........”
徐光启的声音已经沙哑了，手里那支毛笔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墨经》里说，端，体之无厚而最前者也，倒是贴切。”
“寻常人读来，会不会太拗口？”
利玛窦捋了捋胡子，烛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深深的阴影。
他沉吟片刻，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说：
“徐大人，在我们那边，这个概念叫punto。它没有部分，没有大小，只是位置。”
“无部分，无大小，唯有位置........”
徐光启喃喃重复，突然眼睛一亮，
“那便是至小无内！可这至小无内是境界，不是实物.......”
张卫国站在门边，偷偷打了个哈欠。
这是张卫国穿越成徐光启仆从的第七天。
是1607年，徐光启和利玛窦合译《几何原本》的关键时刻。
“阿吉，添茶。”
徐光启头也不抬地唤张卫国。
张卫国连忙应声，提着陶壶过去。
茶早就凉透了，张卫国该一个时辰前就换的。
可他们俩沉浸在那堆鬼画符一样的图形和算式里，完全忘了时间。
张卫国一边斟茶，一边瞥了眼摊了满桌的稿纸。
拉丁文原文、徐光启的译稿、利玛窦的批注、涂改的痕迹.......乱得让人头皮发麻。
要是有个文件夹、有个标签系统、哪怕有个回形针呢？
张卫国在心里叹气。
“错了。”张卫国差点脱口而出。
徐光启正在译的这段，讲的是直角。
利玛窦写的解释里，用了rectus angulus。
徐光启译成了正角。
“是直角啊，徐大人。”
张卫国咬住舌头，把话咽了回去。
这么简单的概念，怎么就是说不清？
直角、锐角、钝角初中数学的东西，在这儿居然成了需要两位顶尖学者彻夜推敲的天书。
第一步的开始就是如此的艰难，很多数学知识其实在古代也有所涉猎，但是并没有明确推理，毕竟科举做官并不考，
聪明人都去科举了。
“阿吉，你发什么呆？”
徐光启忽然转头看张卫国。
张卫国一惊，茶壶差点脱手。“没有，大人，看这些图稀奇。”
徐光启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疲惫，也有一种奇异的光彩。
他指了指稿纸上一张图：
“确实稀奇，利先生带来的这门学问，看似是测量算计之术，内里却是一整套所以然的道理。”
“每一个论断，都从前一个推导出来，环环相扣，严丝合缝。像盖房子，地基稳了，才能一层层往上。”
利玛窦点点头，用生硬的汉语补充：
“不止盖房。造炮、治水、观星、绘图，都要用。”
张卫国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属于这个十六岁小仆人的手。
知道历史，和站在历史现场，完全是两回事。
张卫国知道几何原本前六卷会在今年刊印，知道它会被誉为字字精金美玉，知道它会影响中国数学三百年。
可张卫国同样知道，徐光启倾注心血的农政全书在他生前无法刊行，
知道他训练的炮兵最终没能挽救大明，知道他在京师保卫战中殚精竭虑却要面对一个摇摇欲坠的王朝。
而张卫国，什么也不能说。
“大人，您该歇歇了。”
张卫国听见自己说，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都快三更天了。”
徐光启摆摆手，目光又落回稿纸。
“就快理顺这一段了，阿吉，你若困了，先去睡吧。”
张卫国怎么可能睡得着？
张卫国轻手轻脚走到外间，开始整理那些散乱的手稿。
按照章节顺序，把译好的和未译的分开，把涂改过多的草稿单独叠放，把需要核对的原稿用镇纸压好。
没有标签，张卫国就凭着记忆，把它们归拢得井井有条。
这不算改变历史吧？张卫国只是让工作环境好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张卫国蹲在院子里，就着月光看那些画在沙土地上的几何图形。
利玛窦白天给徐光启演示时画的，还没擦掉。
圆画得不太圆，直线也歪歪扭扭。
张卫国捡起一根树枝。
手下意识地动起来。先点一个点，作为圆心。
树枝另一端系上细绳，拉直，旋转。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出现在沙土上。
接着，过圆心画一条直线。
再画一条，与它垂直。
一个标准的直角。
“妙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徐光启不知何时站在了屋檐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那个直角。
“大人，”张卫国。
徐光启快步走过来，蹲下身，仔细端详那个图形。
“这圆规矩，这直角方正，阿吉，你如何画得这般精准？”
张卫国脑子飞速旋转。
“就、就是瞎画的。看利先生画过，自己比划着玩。”
“瞎画的？”
徐光启抬头看张卫国，目光在昏暗里格外亮，
“这可不是瞎画能画出来的，你看，这里，”
他指着直角顶点，
“两条线相交，严丝合缝，恰好将平面分成四个相等的部分。
利先生说，这叫九十度，是最稳固、最均衡的角。
造房架梁，非此角不可。”
张卫国。“只是觉得这样看起来舒服。”
徐光启沉默了。
他看看地上的图，又看看张卫国沾满沙土的手，良久，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