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董耀祖的电话时，苏凝夏果断打了过去，现在社会飞速发展，大家用的都是家庭电话，条件好的，用的更好。
董耀祖接了电话，他语气有些不善说，“谁啊，打扰老子打牌！”
“你染上赌瘾了？”苏凝夏眼底闪过一抹微诧。
她很喜欢，赌瘾会被一个家庭带来多大的毁灭，他这个样子，会毁了自己，还有他整个家，但这不是苏凝夏该管的事情。
厨房那边传来梁凤霞谩骂的声音，“你这个缺心眼的货，不是让你赶紧去码头上班吗？你倒好，一直在家里好吃懒做，咱们家的钱都被吃光了！”
“你到底有没有当父亲的自觉！还有你那个死人妈一直待在医院，要我说还不如带回家，还能省一点医药费呢！”
“闭嘴！”董耀祖骂骂咧咧，他刚想挂断电话，就听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董耀祖，我是苏凝夏。”
这话一出，董耀祖顿时浑身颤抖，他眼底闪过一抹莫大的惊喜，心里更是炸开了花一样。
“姐姐，这些日子你终于想起来联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把我这个弟弟给忘了呢！”
梁凤霞听到声音也激动的凑过来，“这就是你那个姐姐？”
“嗯，是我。”苏凝夏淡淡出声，“听说马雪住院了，我来了解了解情况。”
“姐姐，是胰腺癌，得花不少钱治病呢！这病发作起来可难受了，咱们妈到现在还在医院里面打止痛药呢，医生建议放弃，但那是亲妈啊，咋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啊？”
“我们上回去城里找了半圈都没找到你，你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带着几个孩子和妈去找你！”
“不用。”苏凝夏淡淡出声，“你们不用来找我。”
“我也不会告诉你们我现在的地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把我们接到城里去享福了吗？”
“姐姐，我是你亲弟弟，那可是你亲妈呀！”
“你不用这么着急。”苏凝夏开口，“你现在在县城不是过得很好吗？没有必要一定要跑到城里吧。”
“不是的，姐姐，我过得一点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你给我点钱，让我过点好日子吧。”
苏凝夏轻嗤一声，“你以前的好日子还没有过够吗？现在不就是让你过了一点苦日子你就不乐意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天上掉馅饼更是不可能。”
“马雪的医药费我包了，但我只包医药费，算是我对她最后一点良心。”
哪怕只是那一点微末的血缘关系。
可能是人到中年，苏凝夏已经有些释怀，甚至完全想通了。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有个女儿她必须上学，而且一定要大学毕业，期间所有的学费生活费由我来支出，你要是做不到的话，那我现在就挂电话，我保证你以后再也找不到我，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你……”董耀祖顿时哑口无言，他没有想到自家姐姐真的这么狠心提到了，他妈连他的女儿都提到了，可却唯独没有提到他这个弟弟。
“那我的生活费呢，我也是你的弟弟呀，你不能管了，你妈死活不管我吧。”
苏凝夏好笑一声，“你妈现在瘫痪在病床上面，你女儿还没有自理能力，家里唯一一个有手有脚的就是你，你告诉我我凭什么管你？”
“你要是有能力也去考个大学，说不定我还能高看你一眼，但是你没有这个能力就给我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去干活！”
“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董耀祖气得半死，苏凝夏就是故意的。
就是不想给他好日子过。
旁边梁凤霞更是脸色铁青，她听到苏凝夏说的话了。
这个女人说话怎么能这么难听！
不过很快，梁凤霞便想通了，这钱只要到她的手里，就只是她的了。
至于给不给女儿读书，给不给那个死老太婆看病，全看她的心情。
有了这笔钱，她依旧可以潇潇洒洒过好日子。
她勾了勾唇。
和董耀祖对视一眼。
显然董耀祖也是这么想的。
他出声说：“好，你把钱给我打过来，我保证会让这个妮子上学。”
“钱我已经给医院了，医院的医生会联系我的，至于你的女儿，我要你送她到城里来读书。”
“你在开什么玩笑！”董耀祖气的脸色铁青，“你凭什么越过我就把钱给了！”
“而且我都没有去城里生活，你怎么能让那个小丫头片子跟着你去呢，那是我的女儿，你这是在搞guai卖！”
“董耀祖，你想清楚，如果你想你亲妈死，你就尽管试试。”
“还有，你自己一辈子已经烂在泥地里了，难道你也想你的女儿这样吗？多年以后她身上还流着你的血，她出息了，哪怕是死，你也能跟列祖列宗交代了吧。”
苏凝夏很擅长劝说。
董耀祖虽然自私，可他也没自私到要让全家一起去死的地步。
尤其是他之前在北大荒吃了那么多苦，还熬过来了，所以他，还是有一点心思的。
他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董招娣，这孩子从小就比同龄人聪明，周围街坊邻居都在夸赞她，说她以后大有一番作为，而且长的还很好看，像她的奶奶，也是像苏凝夏。
这样的孩子，留在身边，只是简简单单嫁出去，这就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梁凤霞叫嚣说，“如果只剩下一个读书的机会，这个机会应该给我的儿子，而不是给她！”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答应她去读书的，让我儿子去，我儿子也聪明，将来也能考大学！”
随后董耀祖看向旁边阿巴阿巴的小儿子，小儿子明显对读书不感兴趣，整天肆意妄为，调皮捣蛋，这样的能考上大专都算不错了。
还不如让他早点辍学出来学门手艺，减轻负担。
“董耀祖，咱们必须送儿子出去，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梁凤霞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她就是偏心儿子，谁叫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要儿子，就连她这样的妇女，都被荼毒的不浅。
董招娣眼眶含着泪花，接着倔强的低着头，什么都不说话。
直到董耀祖骂了句，“你给我闭嘴！”
接着他一巴掌甩在梁凤霞的脸上，“安静一点，我都听不到我姐姐讲话了！”
“你考虑清楚了吗？”苏凝夏挑眉。
“我答应送招娣去念书，但是前提是，招娣以后长大毕业之后，必须每个月将一半得工资给家里做生活费，这样可以吗？”
董耀祖也是在赌，要是女儿真的有出息，家里说不定能……
“你得问她自己，而不是问我，我不是你女儿，我怎么替你女儿做决定？”苏凝夏挑眉。
从一开始，董耀祖就觉得，女儿是可以随意买卖的商品，女儿没有权利拒绝他，必须要听他的。
董耀祖深吸一口气，他走到董招娣面前，出声说，“招娣，你小姑愿意让你去读大学但是你毕业之后必须给家里回馈，一个月一半的工资给家里，这样可以吗？”
这是董招娣记忆里父亲很少这般温和的和她说话。
就跟做梦一样。
梁凤霞着急说，“为什么不能让她把所有的工资都给家里，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啊！”
看到这样的母亲，董招娣的内心毫无波澜。
她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是比同龄人更加稳重。
“我只能给三分之一的工资，不能再多了，而且只能给到你们六十岁。”
董招娣说完。
面前两人齐其愣在原地。
丝毫没有想到平时任打任骂的女儿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成熟的有些可怕。
董耀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姑娘早就有心思了。
就算没有苏凝夏，她迟早会跑。
就跟那个贱人一样！
他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董招娣，“好，我答应你，你就跟着你小姑去城里过好日子吧。”
“我能跟小姑说句话吗？”董招娣开口。
“你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话说！我看你这个小姑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我们家里好过，才这么刁难人！”
“她怎么能这样呢，给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谁家姐姐不是尽力帮扶弟弟呀，也就只有她，天生的白眼狼！”
董耀祖将电话给过去，就听董招娣弱弱说，“为什么选我？”
“其实我也不是很聪明。”
“没什么，”苏凝夏突然顿了顿，“只是觉得负负也有可能得正。”
毕竟她就是负负得正，不幸之中的意外。
“你好好念书吧，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人家照顾你的，当然我不会和你见面，等你真正有出息了，再来见我。”
苏凝夏直接挂断电话。
做完这一切，她躺在沙发上，脑海中想起了若干年前的自己，或许，她那个时候也渴望过救赎吧。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拉她一把，她也不会这么痛苦的死去。
现在好在，都已经过去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
就见有一双手缓缓落在她的肩膀上，温润的男声响起，“是不是累了？”
是秦兆川。
他们彼此之间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