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张时住了一个周,在这期间徐木他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济南,我没想到最后留下来陪我的人竟然会是常秋。
他在附近订了个酒店,天一黑就会准时出现在我身边。
我们两个就在在山脚下坐着抽烟,每天聊着彼此的生活。
他说打算领养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是别人,就是和他名字相同的小孩。
我明白那个小孩应该和常秋有关系,但我并没有去问。
如果小孩真是他偶然间遇到的那很好,如果小孩真是他的儿子,那更好。
这场雪来得急,但走的并不匆忙,等路上的积雪彻底融化后,我和常秋开着车回到了济南。
或许亲兄弟之间有种独特的默契,虽然我们高速口走散了,但在墓园里我又看到了他。
他跪在了父母墓碑前,而我则是蹲着给父母烧了一沓黄纸。
他只需要祭奠父母,但这也只是我的一个开头。
等把插着吸管的布丁奶茶放到白霜墓碑前后常秋依旧不见了踪影,但他开走的依旧是我那辆廉价的车。
除了数不尽的痛苦,我面前的这辆上百万的车子算是他给我的第二个礼物。
我这算是对常秋释怀了吗,好像是,可更像是对以前的自己释怀了。
胡同依旧是我走之前的样子,走完那条上山的路并没有对我的生活有太多的改变,唯一未改变的好像只有我的想法。
我不再会为了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去而难过,毕竟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爱与不爱,真的无所谓啦,糊不糊涂,能看清就好。
想到这儿,我捡起了脚边的石头扔进了隔壁的院子,惊醒了抱着笔记本发呆的许诺。
他呆呆地看着脚边的石头,眼里的恍惚也在我的笑容中逐渐褪去。
“大作家,写出来了吗?”
许诺合上了电脑,轻声说道:“写出来了一部分,但我不能告诉你。”
“是苏朝露吗?”
许诺愣了一下,沉思了片刻后爬上了房顶递给我一支烟。
“常青……”
我揉了揉鼻子,斜靠着有些潮湿的瓦片上眯着眼说道:“你们都说我聪明,我怎么会想不出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温晚走了,还有苏朝露啊,你们这么偏执的想要我幸福,怎么可能会忘了她。”
许诺深吸了一口烟,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我憋了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我说不出口。”
“怕我想不开吗?”
“嗯。”
我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一声,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说吧,现在我强的可怕,这些年的事对我来说……衣角微脏而已。”
“温晚……”
“温晚不爱我,我也不爱温晚,这我知道,还有呢。”
“苏朝露……”
“以前的苏朝露爱我恨我,这我知道,还有呢。”
许诺再次深吸了一口烟,眯着眼说道:“还有你爱的人一直是苏朝露。”
这次我没有回答,而是眨着眼睛等待他的下文。
“我接下来的话并不是以兄弟的身份,你想听吗?”
“相比于张时他们,我更相信你。”
许诺愣了一下,轻叹口气说道:“当初无论是蒋阿姨还是谁,他们都压不夸你,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一直记得是苏朝露。而且你说的也没错,相比于张时和徐木,我算是这些人里陪你时间最长的人。”
说完后许诺便沉默了下来,像是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去和我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诺捡起了一块石头放在手心里把玩着说道:“或许刚开始你爱的是温晚,但在选择和苏朝露在一起后你心里就只剩下红色了。”
“而且这些年你虽然表面上是为了平安两个字,但实际上还是为了苏朝露。”
“苏朝露是第一个能让你看到家的轮廓的人,无论她对你做了什么,她都是她。”
我哈哈笑了下,点上了一支烟轻声说道:“你不会糊涂到让我去找苏朝露吧?”
“不会。”
许诺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转头看着我笑道:“虽然我觉得温晚和刚开始一样想让你去找苏朝露,但这样做完全就拿你当猴子耍,就算有人让你去找苏朝露,我也会拦下来。”
说完后他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沉默了许久才接着说道:“都过去了。”
“过去了。”
我用力的点了下头,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后缓缓站了起来。
“以后我要常安常乐,要四季常青,我要去过好日子了……”
……
济南的天气真的很奇怪,自从初雪走后虽然温度一直在零下,但从未再见过一片雪花。
现在距离那场雪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我成为了朋友眼中最快乐的人。
每天早上我都会带一束郁金香去找吴奶奶吃顿早餐,然后再去沈沁的公司看着李不或和曲夕累死累活的工作。
在吃过午饭后我会骑着一辆新买的摩托在城市里乱窜,时不时还会被李老师邀请到剧院唱首歌。
虽然白天的生活很惬意,可在深夜里那睡不着的觉和抽烟时的叹息,我很清楚自己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自己。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号,距离温晚的生日还有五天的时间,张时打电话说她前两天从日本回来了,问我要不要去南京见她一面。
我没有拒绝,同样没有答应,只是坐在房顶上沉默着点上了一支烟,搓了搓被冻得有些发紫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时又再次问道:“去吗?”
我深呼了口气,轻声回道:“不了,南京离这儿太远,等到了那天给她发一句祝福的话就好。”
“可到了咱们这个年纪,彼此见一面就会少一面……”
“你很想让我去吗?”
“那是温晚的生日。”
还没等我开口,坐在我身旁的许诺突然夺走了我的手机沉声道:“张时,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作为兄弟,我请你放下不该有的幻想,他们都该好好生活。”
说完后许诺便挂断了电话,打了个哈欠后说道:“该睡觉了。”
“晚安。”
“晚安。”
许诺知道我睡的没那么早,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我后爬下屋顶回了房间,而我则重新点上了一支烟抬头看向了那一轮洁白的月亮。
第二天一早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骑着摩托在外面消遣时间,而是去理发店把灰白的头发重新染成了黑色,不仅如此,我还去沈沁的公司找到了曲夕,让她教自己该怎么使用化妆品。
傍晚我拒绝了李老师的邀请,回到家里站在镜子面前按照记忆一笔一笔在脸上描着。
我画出了十年前的自己,用厚厚的一层粉底涂满了全身遮盖住了伤疤。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毕竟现在的我很难去理解晚上的自己,明明脸上已经出现笑容了,但右手的无名指和中指还在止不住地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