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骤然响起。
惊得昆仑山上飞禽走兽四散奔逃,几棵粗壮的参天老树都被连根拔起。
然而,偌大的昆仑派却一片死寂。
毫无半点动静。
火工头陀咧嘴狞笑:“狗娘养的,还挺沉得住气!”
话音刚落。
他猛地一脚踹向山门,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坚固的山门瞬间爆裂粉碎。
火工头陀大步流星闯了进去。
可山门阶梯内,竟没有遇到半个人影阻拦。
甚至连一名昆仑派弟子都不见。
此情此景使得火工头陀,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莫非这昆仑派的反贼在使什么计谋,故意引我深入?”
然火工头陀闭关六十年。
自恃武功天下无敌。
觉得天下唯有武当张三丰能与之一战,狂妄至极。
很快便将疑虑抛诸脑后。
他冷哼一声:“爷爷倒要看看你们在搞什么鬼!”
说罢,他纵身一跃,身形如箭般掠出数十丈,朝着昆仑派正殿疾驰而去。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便裹挟着飞沙走石、炽风火海般的气势,肆无顾忌闯入了昆仑派正殿大院!
只见数百名昆仑派弟子此刻都聚集在正殿外围,火工头陀见状,放声大笑:“哈哈哈果然!果然是想把弟子们聚在一起,在这腹地与我决一死战!可惜,一群蝼蚁而已!再多也是无用!”
连看都不看那群弟子一眼。
火工头陀目中无人地再次咆哮:“苏信狗贼!爷爷我都到这了,你还不出来,更待何时?”
火工头陀在前往西域之前,本是少林派的弟子。
凭借着自身的天资。
他将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偷学了个七七八八。
此刻他一声怒吼。
施展的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少林狮子吼”!
这吼声在其恐怖内力的加持下。
如同水波在水面上扩散开来,形成阵阵波纹。
而且与一般的狮子吼不同。
火工头陀的狮子吼,惊携一股火潮而来。
不仅那数百名昆仑派弟子瞬间被震得头昏脑胀,只觉得脑袋仿佛被钉子扎入,又好似被利斧劈开一般剧痛无比。
他们纷纷抱着脑袋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扑面而来的炽热火浪,更是烧的他们浑身衣服火起!
眨眼间,就有十几人昏死过去。
眼看着这数百名弟子都要被这吼声震死在此地,死在熊熊烈火之中。
朱九真心急如焚。
心想这昆仑派是苏信交托给自己打理的家业,要是这些弟子都折在这里,日后可怎么向苏信交代?
她正打算哀求邀月出手相助。
可连听苏信三次被骂,邀月又哪里需要她多言!
还没等朱九真开口。
她已然眉眼带煞的动了,就在那吼声即将波及到大厅之时。
邀月近乎通神、宛如仙人般的强大功力周身涌起,仅仅刹那之间,便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将火工头陀的吼声斩碎、碾成粉末!
火浪消散在天寒之中!
“少林狮子吼”登时被破!
火工头陀受到些许反噬,连退几步,浑身气息都变得躁动起来。
他咧嘴露出不屑的神情。
“姓苏的狗崽子,有点意思,居然还能接下你头陀爷爷一招!本来以为是只蚂蚁直接踩死就行,看来还能松松骨头了!”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就看到从那数百位侥幸捡回性命、倒在地上的昆仑派弟子中走出来的并非男子。
而是一位身着红裙的女子。
身量不高,纤细灵巧。
看上去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可那张脸蛋却美得风华绝代、精致无双,世间难寻。
即便火工陀陀活了一大把年纪。
也算是见多识广。
看到这女子的第一眼,心中也不由地为之一惊,像是怕冒犯了这女子一般,他身上的戾气在其面前都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
见邀月缓缓走来,最后停在了不远处。
凶狠的火工头陀少有的起来一次善念,压着破锣嗓子道:“黄毛丫头,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赶紧离开!”
黄毛丫头?
都多少年了,邀月都多少年没听别人这样称呼过自己了,本因这光头秃驴连着三次辱骂苏信而憋了一肚子火的她。
气的差点都笑了。
邀月双眼微寒的道:“本该将你一刀杀了了事,但本宫现在还挺好奇,你这老秃驴哪里来的,有眼无珠成这样,居然连我都不认识?”
看上去牙可能都没长齐、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竟然扬言要砍了自己!?
都一百多岁了。
火工头陀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口出狂言之人,收起了因邀月美貌而产生的那一丝怜悯,重新凶恶起来。
“看来你也是昆仑派的人,那姓苏的狗贼,小畜生,居然让你出来送死,那就……”
火工陀陀的话还没说完。
听到他第四次辱骂苏信。
邀月彻底忍不住了,双眼已然被怒火充斥,泛起血色的流光。
小畜生?
他是小畜生,那我算什么?!!
你指槐骂桑呢是吧!!!
“少要废话!你这老秃驴受死!”
怒到了极点的邀月,懒得在跟火工头陀再说一个字,话音刚落。
她身形陡然一动。
紧接着便消失在了火工头陀面前!
速度之快!无人可见!
上一秒还满心讥讽的火工头陀,在这一瞬间,竟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那种感觉仿佛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需要轻轻挥动,就能收割了自己的性命!!
“怎么可能?!”
“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让我感受到死意!”
火工头陀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
但这切身的感受,临近死亡的气息让他不得不信!
这个黄毛丫头不对劲!!
意识到这一点。
火工头陀十分果断,虽然看不见邀月在哪,他还是在瞬间就绷紧了身体!
双臂交叉护在身前。
大喝一声,运起全身功力,在身前一丈处形成一道无形的气墙!
使出了所有的防御手段。
然而下一刻,消失不见的邀月,以用极快的速度,如仙似魔、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一身红裙的她,右手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把一尺来长的黑色短剑。
是邀月的神兵,碧血照丹青!
再看火工头陀,他全力运功之下,身体近乎暴涨到一丈之高,刚猛犹如宝塔,察觉身后邀月气息的他,正要回身有所动作时。
噗呲!
血液盛开!
火工头陀右胸口的位置,喷出一道数丈高的血泉,只见从他的右胸到左肋处,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深可见骨!
森然的白骨与内脏都暴露了出来!!
我被砍了?这就被砍了!!
什么时候?!!!
遭受了重创的火工头陀,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邀月略带诧异的回过身。
看着浑身染血、一个照面就身受重伤的火工头陀,语气中透着几分意外:“本来我这一剑是要将你斩为两段的,居然只切开了一半,天底下能接我一剑不死没有几个。”
“老秃驴,小看你了,还真有几分本事。”
邀月出手向来狠辣。
除了苏信,她还没给过任何人在她手里活命的机会。
说话间,她就已经再次挥剑刺向火工头陀。
火工头陀也绝非泛泛之辈。
尽管身受重伤,险些被拦腰斩断,可他竟能趁着邀月剑招稍顿的间隙,轰出了一掌!
以火山喷发般的掌力挡住邀月一剑。
强忍着伤痛,火工头陀满脸惊恐,十分不甘地喊道:“你到底是谁?竟有这般厉害的功力!老夫闭关整整六十年,才练成的神功,竟然连你一剑都挡不住!”
邀月素白的小手紧紧握住短剑。
将移花接玉这门绝技施展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至高至阴的剑气纵横。
比雪山顶上的寒风还要凌厉。
不过眨眼,她便切开了火工陀陀汹涌的掌力。
那被一分为二的掌力。
如两条炙热的猛兽般从她身侧飞过,重重地打在火工陀陀身后的假山上。
刹那间,假山便被融得粉碎。
半边湖水都蒸发成了水汽!
邀月转瞬至火工头陀近前,一剑朝着他的眼睛刺去,和苏信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多,在邀月影响苏信的同时。
苏信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邀月。
换做平时,邀月这会也就一剑取了火工头陀的性命,根本没有半句废话。
可此时。
不知是因为火工头陀先前辱骂苏信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
邀月竟用着苏信般的口吻讥讽道:“闭关六十多年,就练成了这身三脚猫的功夫?你这六十年,都练到狗身上去了吧?今天本宫就送你去投胎,重塑根骨,下辈子再去练上六十年!”
眼看着邀月手中的长剑,若划过天边的流星一般,就要刺进火工头陀的眼睛。
刺穿他的脑袋!
“嗖”
暗器破空声传来,速度极快,直打邀月后脑!
邀月神觉何其敏锐,似脑后长眼!
本欲斩向火工头陀脖子的剑,在暗器近身刹那顺势一转。
一道凌厉的剑气斩出。
将那暗器在半空中震得粉碎!
已然锁定敌人在什么位置的邀月,目光冷冷瞥向远处的密林看了一眼。
不屑地冷哼,“宵小鼠辈!”
随后,她再次调转剑锋,朝着火工头陀攻去,誓要取其性命。
不是无能之辈的火工头陀,已然抓住了邀月分心的机会,不顾加重伤势,胸口鲜血不断涌出。
瞬间奔出百丈之远,与邀月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邀月的速度之快。
全天下估计也只有东方不败能够勉强与之相比。
若真要全力追赶的话。
邀月也能追上火工头陀,但也必定得费上一番不小的功夫。
森林里还藏有其他人。
要是追火工头陀了,不能保证深林里的人不会对昆仑派的人下手。
恨死了苏信。
还得给苏信守着家业。
无法两头兼顾的邀月很生气,但没有办法,她暂且放弃追杀火工头陀,凶着脸蛋朝着远处的密林杀了过去。
那密林深处的高手似乎对邀月颇为了解,深知她的听力极其敏锐。
能够覆盖极远的范围。
当邀月刚踏入那片森林时。
之前出手射出暗器的高手早已没了半点声响,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邀月找了会,竟连一丝痕迹都未曾发现。
没过一会儿。
朱九真带着昆仑派里还能行动的弟子骑马追了上来,在森林中追上了邀月。
此时已彻底把自己当作邀月奴婢的她,急忙翻身下马,跪地拜道:“宫主,您可受伤了?”
邀月没有回应她的话。
在移花宫当了多年宫主的经验。
她熟练地吩咐起来:“那个光头秃驴是金刚们的不用查了,躲在林子里偷袭,救那老秃驴的宵小不知是何身份。”
“明明认识我,知道我的厉害不敢靠近,却还敢躲在暗处坏我的事。”
“真是好大的胆子。”
邀月双眸之中闪烁冷光,背过小手继续道:“让门下脑子灵光、心思细腻的弟子,分散到周围五十里,不一百里的范围!
“全部作为暗哨,仔细搜寻有没有行迹可疑的人。”
“不管是鞑子那边的探子。”
“还是西域或者其他门派的舌头,一旦发现,全部抓起来好好审问。”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有了消息,就在昆仑派大门外左边十步内的那棵柳树上留下这朵墨玉梅花,自然会有人把情报传递给我。”
邀月将随身带着的一朵墨玉梅花抛出。
朱九真稳稳接住。
察觉到邀月没有继续留在昆仑派的打算,她忙开口问道:“宫主,您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呀?可是要前往云南?要不您在昆仑派休息几日,奴婢也好为您安排马车。”
好不容易得知苏信如今的下落。
邀月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多等几天,她缓缓回过头,深深看了朱九真一眼,“你是不是怕我太快抓到你的苏哥哥啊?”
“想在帮他挣取几天?”
朱九真心中一紧,吓得小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绝对没有其他心思呀!奴婢只是怕宫主旅途劳累。”
邀月冷笑道:“有没有那心思,不是你说了算。这次便饶过你,若再有下次,敢在我面前耍这种小聪明,就算苏信来了也保不住你的命,听明白了吗?”
朱九真一个劲地磕头如捣蒜。
嘴里带着哭腔的不住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邀月冷哼一声,不再多看朱九真一眼。
脚尖轻点地面,红裙若霞。
似腾云驾雾的九天神女般,朝着云南的方向飘然而去,只留下一众还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昆仑派弟子和瑟瑟发抖的朱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