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外厮杀声渐渐消散,四皇子等人被逼退至紧闭的宫门前。
起先四皇子入宫后命人落锁的宫门,此时反成了他被瓮中捉鳖的棺材盖。
“快!快将宫门打开!”
四皇子还在垂死挣扎,手中长剑挥舞,一下下挡开袭来的长枪。
皇后被最后几人护着蜷缩在一处,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狼狈得早已不复母仪天下的风范。
忽然在一片嘈杂凌乱声中,四皇子听到有人大喊:“宫门开了!快逃啊!”
他勒马回头去看。
那扇被鲜血泼洒过,日光一照显得格外殷红的,无比沉重的宫门,正徐徐朝两边打开。
一阵整齐的兵铠踏步声,从那徐徐打开的宫门外,一声声砸入他的耳廓。
宫门大开,门外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士兵。
黑压压一片,从各扇宫门踏入,将四皇子仅剩的兵力一点点逼至大场中央。
前有金銮殿外精兵两千,后有数不尽的重铠将士。
四皇子疲惫地跨于马上,打着圈在原地不停地转,终究是无奈地仰头看向苍天。
他以为的出其不意,不成想根本就在人家的尽数掌握中。
“败得一塌糊涂啊!”
四皇子这一声喊得太过不甘。
忽然,从金銮殿前大广场中央,重铠士兵从中间分开一条足以两架马车并驾齐驱的道路,一直延至宫门外。
一人策马,缓缓从宫门下那片阴影中行出。
一袭鸦羽玄墨色斗篷纹盘身蟒,斗篷之下隐隐可见轻铠射出锐利寒光。
玄衣之下配玄马,通身玄黑色的马额间一点雪白犹如开了第三只眼,马鞍与缰绳之下也裹了轻铠在马身上。
四皇子攥紧缰绳,身下躁动不安的马被迫停下悉索的蹄子。
四皇子眉头紧皱,眯眼朝来人看去。
那人面戴青面獠牙恶鬼面具,身后跟了两列同戴面具身披黑斗之人。
两列通身被黑衣裹身遮面的人出现在枣红军袍暗铜色重铠的士兵中央,犹如一柄淬火后还未冷却的利刃,一刀切入皇宫中央。
为首那人后方,绑来了一群人。
四皇子看不出为首之人面具下的容貌,只得定睛朝其身后看去。
那些是他的弟弟妹妹们,大公主、五公主、六皇子、八皇子还有十一公主。
除去本就在宫中被抓的十皇子,以及他这个尚未束手就擒的四皇子,也就只剩小十三那个孩子,和促成如今一切的那个幕后操手,他的好皇弟老九不在其中了。
“老九,逼宫就逼宫,还这般神神秘秘的?”
四皇子脑子一热,呛起声。
“皇兄知道你是机关算尽,马上要赢了。”
“怎么?心中有愧,没脸敢来见皇兄了吗!”
“把你的面具摘下来,让皇兄死前,再好好看看你这个废物!哈哈哈哈!”
四皇子身下的马又开始打转。
只因对面那匹明显比它还要高上半头的健壮战马,已经气势汹汹地走到它跟前了。
青面獠牙的面具渐渐靠近,四皇子的挑衅如拳头陷入棉花。
对面没把他放在眼里,衬得他像个极致的丑角。
那匹玄黑战马于四皇子身侧擦肩而过,马背上的人目不斜视地望着金銮殿前,不曾分他半个眼神。
“我让你把面具摘下来!”
四皇子怒吼着,手中的剑刚扬起来,身下猝不及防矮了一大截,紧接着人仰马翻滚落在地。
慕容怀收回砍断对方马腿的长剑,面具露出的双眼,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四皇子。
“聒噪。”
玄黑战马继续往前,马蹄声清脆利落,一声声踏在汉白玉砖上,朝着金銮殿一步步行去。
江清月重新坐回了金銮殿门前的那架奢华的副椅上。
此时手中端着一盏热茶,眉眼嫣然笑着,与战马上戴着青面獠牙面具之人遥遥相望。
四皇子被绑起来推入了那群押入皇宫的皇子队列中,在一旁看了许久戏的十皇子也被了进去。
临近金銮殿,两列身披墨斗之人停下脚步。
偌大的宫门前广场上,只有那匹玄黑战马在缓缓移动。
江清月看着他越来越近,最后走到殿前石阶下停了下来。
“阿月。”
马背上的人翻身而下,一步步朝石阶最高层走去。
顶端的江清月也欣然起身,茶盏撂到一旁,一步步朝下走去。
起先江清月只是小心翼翼,慢慢地走下石阶。
后来江清月心里莫名急切,提起裙裳快步跑了下去。
那道玄墨色的身影也步伐转快,青面獠牙的面具被摘下拎在指尖,而后扔给了身后石阶下的云宁。
“容怀哥哥!”
江清月如乳燕投林扑入慕容怀的怀里,双臂用力合在他裹着轻铠的腰间。
那双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她娇小的身子纳入怀中,双臂牢牢束在她不盈一握的腰后用力筛住。
“阿月可有受伤?”
江清月摇摇头,从他怀中扬起脸。
视线寸寸抚过他眉宇,三五日不见,恍若隔世。
“宫外可都安排好了?”
视线中的他微微颔首,腰后用力握着她的力道也渐渐松开。
江清月抿唇笑道:“我把十皇子还有皇后,都给你留着呢。”
慕容怀眸中溺着温柔,手指轻轻顺过她的发间。
“那几个老东西我也还没杀,等着由你处置。”
江清月唇角的笑意明媚娇艳,握住他的手,渐渐退出他的怀中。
“去吧,我在上面看着你。”
“好,阿月,你等等我。”
江清月用力点头,发间不知何时突然多出来的玉簪垂下的玉珠坠子轻晃,引得她目光微微上抬。
“你刚刚给我戴上的?”
慕容怀凑近了些,一如往日清晨,一有机会就帮她挑玉簪,并且亲手帮她戴好时那般轻声哄道:“前不久刚雕刻好,开了光后,借今日的机会给你戴上。”
江清月想到前段时候,他突然连着消失的那两日。
去时没说何事何时归,回来的那天却一身尘露。
望着小姑娘一步步重回石阶最高处,慕容怀转过身,眼神中的似水柔情掩去,阴鸷寒凉迸射而出。
临近午时,该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