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出府并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沈弗寒行动不便。
他一日比一日病得厉害,今日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钱老研究之后,跟他说这是正常的,服用三次蚀骨散,经受半个月的折磨之后药石无医,必死无疑。
而服用一次,同样会经受折磨,症状轻一些,时间也会相应缩短。
只是到底会病几日,没有确切的记载。
但是既然他已经快要到最严重的地步了,要么这病快要好了,要么……
生死只能听天由命。
沈弗寒在侍卫的搀扶下站起身,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却快要力竭了。
沈弗念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模样,都快哭了。
在她心里,从小大哥就极为可靠,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大哥顶着,她只需要在他坚实的臂弯下尽情撒欢。
她何曾见过他如此奄奄一息的模样,仿佛只要动作稍微一大,他就要晕过去了。
沈弗念捂住嘴,哽咽道:“大哥,不如你将要说的话告诉我,我替你一趟去齐国公府吧。”
沈弗寒摇摇头:“哪能什么事都能让你们代劳……咳,这是小事,我撑得住。”
若齐国公不配合,他便要拿出造反的杀手锏了,不怕他们不交代。
所以他必须亲自过去一趟。
沈弗念只好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她摩拳擦掌道:“若是需要吵架,我来!好好骂一骂齐国公教出来的好儿子!”
她对他们一家印象还不错,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儿子都学会拐带有夫之妇了,老子又能好到哪去?
沈弗寒没在这种小事上与她纠缠,随她去了。
出了府,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巷中,过了片刻,缓缓停在齐国公府不起眼的角门处。
侍卫前去说明来意,不多时便进了国公府。
沈弗寒艰难地走了进去,见齐国公之前,他吩咐道:“三妹,你留在外面。”
沈弗念据理力争:“你是不是怕我吵架?我可不怕,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我怎么就不能吵……”
“你要让所有人知晓起因吗?”
一句话截断了沈弗念所有的话,她思来想去,只好闭上了嘴。
“好吧,我听大哥的。”
沈弗寒点点头,这才进了花厅。
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坐在主位上,神色不显威严,反而有些哀伤。
细看,齐国公夫人的眼睛还红着,似是刚哭过一场。
齐国公问:“听闻沈大人还病着,怎么拖着病躯来国公府了?”
沈弗寒咳了咳,道:“我有事要询问二位,还请屏退左右。”
齐国公摆摆手,让下人离开。
沈弗寒坐了下来,缓缓开口:“世子与裴六小姐前日双双失踪,消息可属实?”
齐国公和夫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里的惊愕之色。
这个消息瞒的好好的,怎么会被景安侯知晓?
沈弗寒也没想让他们承认,继续说道:“他们离开时,还带走了我的夫人。”
两人更加震惊。
他们早已看出女儿的心思,但是一直没有干预,反而乐见其成。
若是能抓住裴怀谨的心,等他做了皇帝,女儿便是皇后了。
原以为女儿是看不到希望,所以才跟裴怀谨私奔的,没想到其中还有沈夫人的事。
沈弗寒将咳意压了下去,道:“我知晓你们也在寻人,我们目标一致,所以都别藏着掖着了,二位可有线索?”
齐国公权衡之后,觉得可以坦诚相待。
为了清誉着想,景安侯一定不会将自家夫人失踪的消息捅出去。
所以拐带沈夫人的事只能不了了之。
他们也不怕报复,反正迟早都要站在对立面,早一日晚一日也没什么差别。
想到这里,齐国公便道:“这两日我派侍卫去寻,但收效甚微,想必他们早已出了京城,不知所踪。”
这个回答在沈弗寒意料之中,他颔首道:“不知令媛可有提起过喜欢的地方?”
齐国公和夫人对视一眼,不明白这是何意。
沈弗寒解释道:“他们离开京城,不可能只是漫无目的地漂泊,他们三人感兴趣的地方,或许就是最终的目的地。”
裴怀谨喜欢的地方并不难猜,他亦不会选。
温嘉月是人质,裴怀谨也不会问她想去哪里,担心她找机会传递消息。
唯有裴诗景喜欢的地方,最让人难以捉摸。
沿路找过去,或许会有几分线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做。
齐国公夫人让人将裴诗景的贴身丫鬟带过来。
丫鬟绞尽脑汁道:“小姐喜欢看话本和游记,几乎每瞧见一个地方便说喜欢,奴婢也不清楚。”
沈弗寒道:“那便将她最喜欢的游记拿过来。”
不多时,丫鬟拿来一本书。
沈弗寒快速翻看了一遍。
看的不是文字,而是书页折痕、批注和脏污程度。
他锁定了几个地点——浚州、雍州、扬州、桐州、宣州。
回到侯府,沈弗寒便吩咐侍卫分别前往,只要是可以通往这五个地方的路,通通找一遍。
沈弗念看着他不顾身体忙前忙后,忍了又忍,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大哥,如果还是找不到怎么办?”
她担心大哥会绝望,所以提前问问他的想法。
沈弗寒正闭目养神,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再想办法。”
找不到也正常,他本就是灵光乍现,忽然想出来的。
沈弗念双手合十,喃喃道:“一定要保佑大嫂平安归来。”
说来也怪,她以前怀疑温嘉月红杏出墙,现在人真不见了,她反而觉得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了。
沈弗念还有些生气,气自己没事怀疑大嫂,想也不想便打了几下自己的嘴,简直就是个乌鸦嘴!
幸好,两日后有好消息传来。
“侯爷,属下在一荒废的月老庙里找到了一支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