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音一行人在齐王府已然休整了两日。
这两日里,齐王妃每日都会前来嘘寒问暖,那热情劲儿,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也正如齐王妃所说,自他们住进王府,便一直未曾与齐铭碰面。
虽说未曾碰面,可齐铭的消息却如长了翅膀一般,时不时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今日说齐铭在房中又摔又砸,明日说齐铭对着送饭的丫鬟大发雷霆,闹得整个王府都不得安宁。
白清音四人平日里用膳有专门的地方。
这日午膳时分,看着那些陌生的丫鬟小厮在旁伺候,他们着实觉得不自在,便挥了挥手,将那些下人尽数屏退。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四人,这才觉得自在许多。
白淮书夹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突然压低声音,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齐铭,大概真是报应来了。听说他被打了板子后,齐王和王妃请了妙医圣手前来诊治。
那大夫可是声名远扬,多少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能药到病除。
可这回倒好,那齐铭的伤口不但没好,反而隐隐有溃烂之态,疼得他在床上直打滚,这两日更是闹腾得厉害,把齐王府搅得鸡犬不宁。”
白清音神色淡然,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
“自作自受,懒得理他。”
白淮书皱了皱眉头,又说道:“不过说来也怪,不知为何,我在这王府里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好似时刻都被人盯着一般。
这里的人热情得过分,让人心里直发毛。”
白清音微微颔首,深有同感,
“不理会便是了,若是实在忍不住,就找个由头将那些烦人的尾巴甩开。”
说着,白清音的目光落在白宛如身上,意味不明道:
“五姐姐,这几日一直憋在这院子里,想必都憋坏了吧?不如咱们在这王府里逛逛,也好透透气。”
白宛如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好呀。”
百里玄冥一直留意着白清音,见她这两日用膳时吃得比往日少了许多,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此刻听闻她们要逛王府,便站起身来,温声道:“音音,待会儿我出去一趟,晚点来陪你。”
白清音点了点头,也不问缘由,“好,玄冥哥哥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些。”
白淮书见状,好奇地问道:“玄冥,你要去哪儿?这王府里到处都是眼睛,你不觉得瘆得慌啊。”
百里玄冥语气平静:“打晕就好了,留着也是碍眼。”
“不愧是你。那我也出去一趟,说起来南黎国海上生意倒是有些意思,我去瞧瞧。”
…
冬日里,难得暖阳高悬。
白清音与白宛如在齐王府中悠然漫步。
嬷嬷一路在前方殷勤地引路,嘴里还滔滔不绝地介绍。
一行人行至后花园,园中景色虽因冬日略显萧索,却也别有一番清冷韵味。
一阵“扑通”落水声打破了园中的寂静,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白宛如柳眉微蹙,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这是什么声音?好似有人落水了。”
嬷嬷朝着后湖的方向望去,一抹青色的衣诀一闪而过,瞧那身形与轮廓,似乎是二公子齐良文。
嬷嬷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赶忙堆起笑脸,将身子往旁边一挡,试图挡住两人的视线,
“公主定是听错了,这园子里安静得很,哪有什么落水声。
许是风吹动了树枝,发出的声响罢了。两位公主,咱们还是去别处逛逛吧。”
白清音眸光微转,“本公主突然觉得口渴得紧,嬷嬷去取些温热的茶水来吧,再备些点心。”
嬷嬷面露犹豫之色,支支吾吾道:“公主,这……这恐怕不妥,老奴还是先陪着您二位……”
白宛如拿出帕子拭泪,有些委屈,
“瞧瞧,这才来了几日,便使唤不动你这老奴了?莫不是觉得我们姐妹听你的话,便敢这般敷衍?”
嬷嬷一听,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待嬷嬷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白清音与白宛如相视一眼,无需言语,便已心领神会。两人默契地转身,朝着刚刚发出落水声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多时,她们来到了湖边。
此时,湖面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湖边却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
湖水正“咕噜咕噜”地翻涌着,一个人影在冰冷的湖水中奋力挣扎,溅起层层晶莹的水花。
白宛如定睛一看,只觉那水中之人十分眼熟。
她来不及多想,迅速扯下腰间银链,她手腕轻抖,银链子便朝着湖中的齐临渊甩去。
白清音微微抬起素手,指尖轻点,一层无形的护盾,笼罩住齐临渊,助他稳住身形。
齐临渊在湖水中本已渐渐力竭,慌乱中他抓住了抓住那根银链子。
白宛如与白清音齐心用力一拉,将齐临渊从冰冷的湖水中拉上了岸。
齐临渊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整个人瑟瑟发抖,模样狼狈至极。
他瘫倒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
白宛如解下自己身上那件貂绒披风,快步走到齐临渊身边,为他披上。
她微微俯身,“三公子这是怎么啦,好好的也不看路,掉进湖里可吓死宛如了。”
齐临渊哆嗦着抬起头,白宛如正准备起身,他伸手揪住白宛如的衣摆,“多谢五公主救命之恩,临渊……临渊铭记于心。”
白宛如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三公子还是莫要说话,保存些体力。
这湖水冰冷刺骨,回去后定要好好泡个热水澡,喝些驱寒的汤药,莫要落下病根才好。”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匆匆赶来。
她一瞧见眼前的情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着嗓子喊道:“哎哟我的公主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天寒地冻,万一您有个闪失,老奴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白宛如脸色苍白,捂着心口,
“还请嬷嬷差人送三公子回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三公子差点殒命在此,本公主不小心撞见,只觉得头晕目眩。
若不得医治,王府出白事,本公主怕是会因心悸……”
嬷嬷一听,赶忙唤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小心翼翼地将齐临渊扶起,朝着他的住处走去。
齐临渊踉跄着被人扶着离去,他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在白宛如身上,这是他第一次直白露出眷恋之神态。
他抚摸着手腕一处穴位,那里赫然有一个小小的针孔,正是方才白宛如暗中留下的。
这针孔虽小,却疏通他周身经脉,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白清音褪下披风替白宛如穿戴好,
“五姐姐,我们也走吧,这地方寒气太重,莫要受了寒。”
…
暮色四合,寒鸦掠过朱檐发出几声聒噪,齐王府二公子齐良文的院落里,气氛低沉。
齐良文身着一袭锦缎华服,腰间束着一条嵌着宝石的玉带,本应是风度翩翩的模样,此刻却满脸阴鸷,在院子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没多久,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脚步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齐良文猛地停下脚步,沉声询问:
“如何?那病秧子死了没?”
小厮赶忙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见之事说了出来:“回二公子,小的方才瞧见三公子被一群人送回了住处,
虽说浑身湿透,模样狼狈得很,可……可到底还留着一口气,没……没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