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和许红豆面面相觑了一眼,其实他俩也听出了马丘山话里的说教意味,简直是爹味十足。只不过他俩没像马丘山那样心直口快罢了。
被陈南星给直接挑破,马丘山脸上顿时有些许不自然,叶晨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有趣。
他对于马丘山自然是了解的,可以说来到这个有风小院的人,除了许红豆和陈南星以外,都各有各的伤心事。哪怕是许红豆,如果没有自己的帮衬,她这个时候应该也是形单影只的独自一人在这里疗伤。
马丘山是家住燕京的一个生意人,以前和谢之遥有过一些交集,后来因为生意失败,独自来到了凤阳邑村反思,每天修行打坐,转而追求精神层面的沉淀。
马丘山最开始因为创业的成功,性格难免狂傲自负,现在已经收敛了不少。他之所以会选择整天冥想,也是为了通过以静制动的哲学来平复内心的躁动。
正在这时,马丘山唐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却置之不理。许红豆忍不住对马丘山问道:
“马爷,电话响了,你不接吗?”
马丘山做出一副享受着茶香的神情,微闭着双眼,慢悠悠说道:
“不用接,此时饮茶,其他皆无正事。”
叶晨闻言嘴角泛起了一抹玩味的坏笑,他慢条斯理的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悄悄给马丘山拨了过去,见到他微微皱了皱眉不接,叶晨继续重拨,然后故作关切的说道:
“马爷,这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应该是有人有急事儿找你吧?真不接吗?”
“无妨。”
马丘山还是那副世外高人的死样子,雷打不动的继续装大盘蒜。可是一遍又一遍的电话铃声又怎么可能让他静的下来?他脸上明显有些焦灼了,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没他自己表现的那么平静。
许红豆和陈南星把一切都尽收眼底,不过她俩默契的在那里憋着笑。这时就见叶晨轻拍了几下手掌后说道:
“马爷的定力真是令人钦佩,前天晚上我在村口的那家烧烤店,碰到了谢之遥,听他叨咕着这两天有个投资人正联系你联系不上呢。
以马爷这修身养性的作派,看来是视金钱如粪土,找上门的生意看都不打算看,厉害厉害,实在是我辈楷模啊!”
叶晨一边说着,一边对马丘山挑起了大拇指。然而马丘山却不复刚才的淡定,他大惊失色的惊呼道:
“什么!”
马丘山一阵手忙脚乱,从自己的唐装口袋里翻出手机,然而在看到联系人是叶晨时,他差点忍不住飙脏话,指着叶晨道:
“你个小混蛋……”
马丘山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叶晨学着他刚才的模样,微闭着双眼,脸上带着迷之微笑,慢悠悠说道:
“马爷,修身养性要戒骄戒躁啊。”
许红豆此时终于忍不住,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陈南星更是笑得拍了桌子。
马丘山看到笑作一团的二人,脸上的急躁也渐渐化开,最后自己也摇头失笑,对着叶晨说道:
“好你个臭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
叶晨此时早已经睁开了眼,笑呵呵的给马丘山斟了杯茶,递到他面前,说道:
“马爷,来,喝茶!”
正在这时,陈南星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对着许红豆说道:
“红豆,应该是你妈联系不上你,电话打我手机上来了,你接吧?”
许红豆接过了手机,站起身来对着马爷微微欠身,朝着院子里走去。叶晨也对陈南星说道:
“南南,咱们也撤吧,和马爷相比,咱们太闹腾了,别打扰他清修。”
叶晨心里很清楚,马丘山的心结不是一时间能解得开的,即便是解得开,也不该由自己这个比他小很多的小辈来,那会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而且眼下的时机还未成熟,马丘山经历过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的全过程,他对当初那个不给他的投资过审批的谢之遥一直都抱有敌意。
正好,过阵子也让马丘山见识一下自己仇人楼塌了的过程,没准儿也就解开他心中的执念了……
……………………………………
晚上木雕作坊打烊了,谢和顺过来拢了下账,发现相比这两年有了很大的提高,虽说还没恢复到当初最鼎盛的那个时期,不过叶晨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谢和顺心情很愉快,他笑着烧水给自己泡了壶茶,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好不惬意。然而没过多久,这份平静就被人给打破了。
只见谢之遥一手拿着两个玻璃杯,一手拿着个油纸包,腋下还夹着一瓶红酒从外面进了木雕作坊,他笑着对谢和顺说道:
“大伯,还没休息呢?来,我带了红酒,给你加个菜,咱爷俩整两杯。”
谢之遥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自顾自的打开了油纸包,里面是谢和顺以前最爱的酱牛肉。
眼神有些疏离的打量着谢之遥,语气生硬的问道:
“你来干什么?”
谢之遥的嘴角微微上扬,哂笑了一声后说道:
“这不是听说夏夏要去魔都了嘛,我合计着这要是把你给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我得过来看看你啊,你可是我最尊敬的大伯。”
谢和顺一听这话,手里的茶杯“砰“地一声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来几滴。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盯着谢之遥冷笑道:
“呵,你倒是挺会挑时候来看笑话。“
谢之遥不慌不忙地打开红酒,往玻璃杯里倒着:
“大伯,您这话说的,我是真心实意来看您的。“他推过一杯酒,“夏夏有更好的发展,我觉得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高兴?“谢和顺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那些小心思,阿遥,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几个驴粪蛋,你敢拍着良心发誓,夏夏去魔都背后没你在推波助澜?
我辛辛苦苦培养了六年的徒弟,就这么被你给堂而皇之的打着为他好的名义给弄走了,你还让我高兴?要不是咱们同族,你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
谢之遥依然坐着,慢悠悠地抿了口酒:
“大伯,时代变了。夏夏在您这儿学得再好,一个月也就那么点钱。去魔都,工资翻几番不说,还能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放屁!“谢和顺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酒杯都晃了晃,怒急骂道:
“真当我人老眼瞎了吗?你不就是惦记着让身边人一个个离开我,让我木雕作坊的生意萧条下来,你好低价接盘吗?
阿遥,我没想到你去燕京的这些年,好的东西没学到,资本家算计底层人的把戏倒是学了个明明白白,还用在自己的同乡身上了,可真有你的啊!”
谢之遥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放下酒杯,眼神锐利起来:
“大伯,您这话就没意思了,木雕作坊的生意不好,是你自己固步自封导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至于夏夏去魔都,那也是夏夏他自己做的选择,我只是跟他阿妈说了句公道话而已,这也能把锅甩到我身上来?“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
谢和顺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对着谢之遥大声道:
“要不是你鼓动阿远在背后撺掇夏夏,夏夏怎么可能突然要走?我待他如亲生儿子,教他手艺,供他吃住...”
“然后呢?“
谢之遥没等谢和顺说完,就直接打断他:
“让他一辈子窝在这个小作坊里?大伯,您醒醒吧,现在谁还买这些老式木雕?您看看您这作坊,都快维持不下去了,虽说这两天生意有所好转,但也不过是死灰复燃罢了,你得看清形势啊。
别看叶晨这些日子忙前忙后的,他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短视频账号炒作流量,真以为他会帮你?他是在给自己敛财,我才是你同族侄子,你信他却不信我?喝什么把你脑子给烧成这样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谢和顺心里,他脸色铁青,抓起桌上的酱牛肉就往地上摔:
“滚!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油纸包散开,酱牛肉撒了一地。谢之遥看着地上的狼藉,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
“行,我走。不过大伯,您好好想想,到底是我不让您过好,还是您自己固步自封?“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
“对了,夏夏明天的车票,您要是还想见他最后一面,现在去还来得及。“
谢和顺望着谢之遥离去的背影,眼神异常冰冷。如果不是知道这货背后做的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自己可能就真的上当了。
只不过一想到夏夏接下来会遇到的挫折,他心里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可是玉不琢不成器,他还是赞同叶晨的想法,让这小子在外面受点挫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阿妈和阿姐像护着小鸡仔似的看着他长大,导致夏夏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尔虞我诈,真要是哪天身边的这些人都不在了,他怕是会成为一个废人……
……………………………………
傍晚的有风小院笼罩在一片温暖的橙红色光晕中,叶晨挽着袖子,小心翼翼地调试着水温。许红豆披散着长发,坐在小板凳上,脖颈处围着一条干毛巾。
“水温刚好。”叶晨试了试水,轻轻拍了拍许红豆的肩膀,“来吧,往后靠一点。”
许红豆微微后仰,长发垂入盆中。叶晨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水声哗啦,混合着院子里蟋蟀的鸣叫,气氛静谧而美好。
“哎哟喂!”陈南星突然从二楼窗户探出头来,夸张地捂住眼睛,“我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
许红豆的脸瞬间红了,作势要起身:“南南你...”
“别动别动!”叶晨按住许红豆的肩膀,朝陈南星说道:
“南南你要是闲着没事,可以去帮马爷打坐。”
陈南星笑嘻嘻地从楼上晃悠下来,到了二人身旁,故意拖了把椅子坐在旁边,说道:
“我这不是来学习嘛!妹夫这洗头手法看着不错,以后我也要找男朋友也这样伺候我。”
叶晨的手指正按摩着许红豆的头皮,闻言故意加重了力道:“那南南同学可要看仔细了,这个穴位按摩特别讲究...”
“啊!“许红豆轻呼一声,耳尖都红透了,“叶晨你轻点儿...”
陈南星不由得笑出了声,对着二人起哄道:
“哇哦~叶晨你轻点儿~红豆你这声音很容易让人误会啊,我想起了咱们休假那会儿,猫在家里看的那些岛国老师动作片。”
“陈南星,你要死啊!”许红豆羞恼地撩起一捧水朝她泼去,陈南星灵活地躲开,笑得前仰后合。
叶晨也被逗笑了,但手上的动作依然温柔。他轻轻揉搓着许红豆的发梢,低声道:
“别理她,把头再往后靠一点。”
许红豆乖乖照做,闭上眼睛。温热的水流冲过发丝,叶晨的手指穿梭其间,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陈南星见状,故意清了清嗓子:
“咳咳,那个...我突然想起来马爷说要教我打坐来着,我先撤了啊!”
陈南星冲叶晨挤挤眼,然后一溜烟跑了。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水声和两人的呼吸。叶晨轻轻拢起许红豆的长发,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好了。“叶晨拿起干毛巾,动作轻柔地包裹住许红豆的头发,“要帮你吹干吗?”
许红豆睁开眼,正对上叶晨专注的目光。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叶晨却没有松手,反而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红豆,你头发上有片叶子。”
“啊?“许红豆下意识要摸头发,却被叶晨拦住。
“别动,我帮你拿掉。“叶晨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却迟迟没有收回。
许红豆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瞪他:“叶晨!你骗我!“
叶晨笑得狡黠,不但没退开,反而凑得更近:“那...你要怎么惩罚我?“
两人的呼吸交融,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起来。就在这暧昧的气氛即将达到顶点时,厨房窗口突然传来陈南星夸张的咳嗽声:
“咳咳咳!马爷说打坐太无聊了,让我回来继续学习!“
许红豆像触电般弹开,手忙脚乱地站起身,结果不小心踢翻了水盆。叶晨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却因为穿着拖鞋踩在满是水的地面,脚底下打滑,两人惯性的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陈南星在窗口看得目瞪口呆,有些夸张的惊呼道:
“哇...你们这学习进度也太快了吧?接下来是不是要一起沐浴打泡沫?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许红豆整个人都埋在了叶晨怀里,羞得不敢抬头。叶晨则一边护着她,一边无奈地看向陈南星:
“南南,你确定不是马爷嫌你太吵,把你赶出来的?“
陈南星吐了吐舌头,识相地转身:
“行行行,我走我走!不过叶晨,你手放哪儿呢?一点都不懂情调,搂腰干嘛?再往上一点嘛!“
叶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环在许红豆腰间,连忙松开。许红豆红着脸跳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回了房间,留下叶晨坐在地上,和满地的水渍面面相觑。
陈南星幸灾乐祸地晃回来,递给叶晨一块抹布,说道:
“咳咳,妹夫,我理解你迫切的心情,先把地擦了吧,追妻路漫漫啊,哈哈哈哈……“
叶晨接过抹布,无奈地笑了。夕阳的余晖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一片温暖的金色,就像他此刻心中涌动的情感,明亮而炽热。
叶晨回去自己的房间,在盥洗室冲了个澡,把换了身衣服,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了洗衣机里,设置好了时间,再一次的回到了有风小院。
此时许红豆和陈南星也忙完了,红豆头上裹着毛巾,正和南南坐在院子里纳凉你看到叶晨后,她给叶晨让了位置,此时她已经没了刚才的羞涩,对着叶晨说道:
“阿晨,刚才你给我洗头的时候,让我想起了我姥姥,小时候放暑假去到她家玩,她就是像你这样给我洗头的。可惜,她没能看到我结婚就过世了。”
叶晨因为距离许红豆近,能闻到她发丝传来的香波的味道,很好闻。他拍了拍红豆的手,柔声说道:
“刚开始见到身边人离世的时候,我心里也曾经有过恐惧。不过我爷爷跟我说,人的生命虽然逝去了,可那只是换了个活法,只要心中还有牵挂,他会换个形式关注着世上自己关心的人的,我相信外婆也是一样。
所以啊红豆,你要幸福开心,要以饱满的热情去面对生活。等到咱们回去的时候,我陪你去看看外婆,在她坟前祭拜一下,我相信她都会看得到的。”
许红豆望着这个走到了自己辛苦的男人,只感觉甜蜜温馨,她用力点了点头,应声道:
“好的,到时候我介绍你给外婆认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