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云抱着方素芳到办公室，把她放在椅子上，拿了一块饼干，让她自己啃着吃。
素芳刚刚还哭得伤心，此刻见了饼干，小手接过来，安安静静地吃起来。
方青云看她慢慢安稳了，心里微微松口气，便坐回到办公桌前继续伏案写报告，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写到一半，他余光扫到小姑娘正在给布娃娃喂饼干，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傍晚，天色开始暗下来。方青云把报告整理好，抱起素芳往家走。小姑娘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刚才还低头打盹，这会被夕阳的光晃得眯起了眼睛。
“爸爸，我以后都和你来这玩好不好？”素芳软糯糯地说。
方青云脚步微顿，低头问她：“你不喜欢和姐姐玩吗？”
素芳一听这话，立马噘起小嘴巴，满脸委屈，“我不喜欢，姐姐坏，讨厌姐姐。”她说得斩钉截铁，奶声奶气里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决绝。
正说话间，迎面走来李允和，她听见素芳这句，笑道：“姐姐是喜欢你才和你玩呢。”
素芳立刻撇撇嘴巴，委屈巴巴地看向李允和嚷道：“妈妈，姐姐打我。”
说着她就哼哼唧唧地把小胳膊伸出来给李允和看，那上头浅浅的红痕早已消失。
李允和见了更是笑道：“行行行，我回去打姐姐。”
这语气明显是大人哄孩子的玩笑语气，素芳听得小嘴一瘪，显然知道母亲是敷衍她的。她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把脸扭到另一边，干脆趴在方青云另一边的肩膀上，不理李允和了。
方青云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伸手轻轻揉揉她柔软的发顶，眸中浮现一抹淡淡的惆怅。素芳天生性子软弱，动不动就哭鼻子，身子骨也瘦瘦的，哪像五子棋那般活泼泼、精气神十足。
晚上，方青云靠坐在床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看，还是把素素送回去吧。以前她和素薇就总是吵架，现在又经常和素芳闹矛盾，，”
话音刚落，李允和顿时坐直了身子，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问了小安，你中途去了部队，是不是赵静她们又说素素什么了？让你一回来就要赶走她。”
她眼神里带着点咄咄逼人的质问和愤怒，“她怎么总这样对一个孩子呢？哦，她是方素薇的养母，可以养方素薇，我是素素的养母，就不能养素素了？她凭什么对我们家的事指手画脚？”
方青云忙扶住她的肩膀安抚道：“你不要乱猜。大嫂只字未提素素的事。是我回到家，亲眼看到素芳坐在地上哭，边哭边说是素素掐她。你说我能不心疼吗？”
他声音微微哑着，低沉又带着一丝苦涩，“允和，我们已经为了素素，送走了一个亲生女儿。难道现在，我们还要让小女儿受委屈吗？”
李允和脸色稍缓，然后又替方素素解释道：“素素跟我说了，她只是拉了一下素芳的手，想把她拉起来，可能出手重了，就拉红了。素芳还小不懂事，以后碰了就是打她。她本来就怪姐姐不给糖她出，告个状也正常。更何况，孩子之间闹闹小矛盾，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小时候打的厉害，长大了感情反倒更好。”
方青云想说，不正常，大哥家的五子棋和素薇他们相处得多融洽啊，那才是真正的兄妹情深。看他们一起学武练字，五子棋跟在两个姐姐屁股后头跑得欢腾腾的，就连笑声都能从家里飘到院外去，那是用“幸福”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的热闹与融洽。
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下去。他知道，若是说出口，李允和一定又要炸起来。
方青云斟酌片刻后道：“你有没有注意，素芳一直弱弱的，总是没精打采，动不动就哭。”他目光凝重，“你别说她就是喜欢哭。今天下午，她和我在办公室待了几个小时，就没掉过一次眼泪。乖乖地坐在那儿玩娃娃，笑眯眯的，什么都好好的。”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允和，“可是你想想，只要她和素素待在一块，没多久就哭。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李允和听了这话愣住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变得激动起来，“素芳常哭是因为身体差。她身体差还不是因为当初摔的那一跤吗？我对素芳那是多精心养着啊，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好的，连风大一点都赶紧抱进屋里。可她还是不长肉不长个，瘦瘦弱弱的。”她咬了咬牙， “说到底，最不应该的，是当初把方素薇接回来。要不是接了她回来，我们的素芳能养得更好，家里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端。你现在还怪到素素头上。”
她声音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我就知道，你去了部队一趟，就变了，全变了！肯定是赵静她们在你耳边说了什么。你刚回来那脸色就不对。
方青云，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把素素送走，那你就连我和素芳也一块送走，你再找个其他女人过日子去吧。”
说完，她猛地一扯毛巾被，几乎盖住了头，重重地一躺，背对着方青云。
方青云望着妻子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望着昏暗的房梁，久久无眠。
不过从那之后，方青云常常带着素芳去办公室，由自己看着。
每逢周末或者加班时候，他便顺手抱起素芳，让她带上娃娃和小点心，一块儿去他办公室。
素芳渐渐习惯了，背着小布包坐在他办公桌旁的小椅子上，一边咬着点心，一边抱着娃娃，安安静静地看父亲批公文。偶尔，她还会小声问一句：“爸爸，你在写什么呢？”
方青云便耐心地指着纸上的字告诉她：“写要让庄稼多打粮食的事呢。”
素芳听得一脸认真，眼睛眨巴眨巴的，像是听天书一样。
方素素很快便察觉了变化。
有一次方青云离家上班时，她歪头看着，刻意用调皮的口气半开玩笑半撒娇地嘟囔，“哎呀，爸爸偏心，总是带妹妹去办公室，不带我去。是不是妹妹长得可爱些，爸爸就只喜欢妹妹啦？”
方青云听了，只是淡淡地笑道：“都一样，妹妹还小。”
晚上，李允和对方青云道：“你偏心的不能太明显，素芳是我们的亲女儿，你更喜欢也正常。但是素素同样也是我们的女儿，她也想和你亲近亲近呢。”
但是方青云只是淡淡道：“我对她们都一样。”行为上并没有改变什么。
李允和高兴方青云宠小女儿，但心里更是怜惜素素了，青云这般偏心，自己只能多宠一点素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