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缓缓笼罩了气势恢宏的东京城。在那巍峨的邕王府邸内,静谧的书房中陡然传出瓷器摔碎的刺耳声响。屋内,邕王怒目圆睁,刚刚狠狠摔落了一个茶盏,口中愤愤咒骂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智勇爵!不过立了几场战功,竟敢驳本王颜面?哼,本王若要动你,倒要看看有谁能拦得住!”
\"王爷息怒!\"幕僚急步上前,袖摆扫过案几上翻倒的茶盏,\"此刻若动他,只怕是将人亲手推入兖王阵营。一旦二人联手,局面恐难收场。依属下看,智勇爵此举必有深意。\"
邕王听闻此言,情绪稍稍冷静了些,开口问道:“噢?你且说说,有何深意?”
幕僚微微欠身,有条不紊地说道:“据小人所知,智勇爵虽说与兖王素有过节,但他内心或许并不想卷入这场争斗之中。他拒绝齐国公府的请柬,实则就是想向各方表明自己的态度。毕竟,他如今可是官家眼前的红人,一旦与王公大臣交往过密,难免会引得皇家猜忌。不得不说,这智勇爵年纪轻轻,心思却极为缜密。既然他已然表明无意参与,咱们确实没必要与他交恶,凭空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
邕王微微点头,认可了幕僚的这一番分析,但仍有些不甘心地开口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拉拢他为我所用吗?”
幕僚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王爷,此事怕是难办。且不说咱们难以接近他身边之人,就从他替盛府拒绝请柬这一举动来看,就已表明了他的立场。若是咱们从其他方面强行入手,极有可能引发他的反感。王爷您可还记得兖王上次那件事?当时这小子眼看着就要揪出兖王的把柄,却又及时停止了追查。”
“哼,兖王做事向来谨慎,怎会留下太多把柄?说不定是他线索断了,不得已才停止追查。”邕王不屑地说道。
幕僚依旧摇着头,缓缓说道:“王爷,咱们入京时日尚短。关于智勇爵以前的事迹,小人数方打听,倒是知晓一些。他清剿无忧洞之时,竟从洞中清剿出大量军械。”
“你是说……那些军械是他故意放进去的?”邕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幕僚点了点头,继续娓娓道来:“确有这个可能。想当年,他被绑走之时,不过是尚未束发的少年。在无忧洞中,他孤身一人袭杀了不少帮众,一路拼杀,眼看就要逃出之时,却被无忧洞众人团团堵住。后来幸得狄指挥使及时赶到,他才得以获救。当时,他便趁机敲诈了无忧洞帮主不少钱财。之后,他一直隐忍不发。等到清剿无忧洞之际,无忧洞众人妄图以洞内百姓的性命相要挟。他却以百姓窝藏罪犯为名,佯装要大肆屠杀。在杀了不少人之后,仅仅三言两语,便成功策反了洞内百姓,一举将无忧洞彻底覆灭。就在当天,他还联合漕帮,把东京城其余两个帮派也一并铲除。由此可见,这智勇爵心思缜密,行事杀伐果断。兖王那件事,他并非没有能力彻查到底,只是不想做得太绝,不过是想让兖王知道,他有足以扳倒兖王的能力。所以,自那之后,兖王便不再轻易招惹他了。”幕僚叹息,\"此等心思深沉、杀伐果决之辈,咱们还是避其锋芒为妙。\"
邕王瞳孔骤缩,寒意自脊背升起陷入沉思。
“嗯,你所言极是。看来是本王有些过于执着,着了相了。也罢,咱们暂且不招惹他便是。”邕王嘴上虽如此说,但心中仍隐隐有些不服气。然而,他心里也明白,实在没必要给自己无端招来这样一个狠人当对头。
齐国公府书房内,齐国公眉头深锁,脸色阴沉得仿佛凝结着冰霜。今日,国公府颜面尽失,他满心困惑,实在想不明白智勇爵为何要将喜帖退回。即便不来赴宴,又何必将喜帖退还?好歹自己是国公府,这般行事,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一旁的平宁郡主亦是怒容满面,愤然道:“区区智勇爵,竟敢驳了国公府的面子,这在东京城里可是头一遭,往后咱们还有何脸面见人!”
齐国公长叹一声,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元若大婚在即,还是别再生出什么事端了。”他心中多少知晓些智勇爵的过往,深知此人绝非善类,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与此同时,盛府寿安堂内,众人也在议论此事。盛老太太神色凝重,再三叮嘱道:“纮儿,齐国公府的事,你就推到那孩子身上。他既已表明愿意担下,你便无需多虑。此事关乎夺嫡大事,你父子俩切莫卷入其中。稍有不慎,那孩子怕是也护不住你们。他让长柏前往登州,想必也是出于这番考量。纮儿,在朝堂之上,务必时刻保持警惕。”
盛纮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孩儿谨记。起初大娘子与我说此事时,我还心生不悦,只当是一场普通喜宴。如今细细想来,真是后怕不已。邕王分明是想借喜宴拉拢人心,若拉拢不成,也要营造出与众人交好的假象,这背后的算计,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长柏亦神色忧虑,叹息道:“只怕姐夫开了这个头,那些心思活络之人便会察觉其中端倪,纷纷效仿。到时候,邕王定会将罪责都推到姐夫身上。”
“不必为他忧心,他既敢公然拒绝,自然有承担后果的底气。只是经此一事,柏哥儿婚事的请柬,可得仔细斟酌了。”盛老太太说道。
长柏却一脸淡然:“祖母,无妨。我本就不喜热闹,宾客多寡不过是一场仪式罢了。”此刻的他,一门心思都在盘算着如何在登州开展工作,对于这些繁文缛节,着实不甚在意。
而在东京城余府厅内,余阁老一家正为齐国公府的事犹豫不决。原本收到喜帖后,他们便开始筹备贺礼,谁知却传来智勇爵退回喜帖的消息。眼下嫣然即将嫁入金府,他们若去赴宴,岂不是打自己姑爷的脸?余方氏焦急地问道:“爹爹、娘亲,咱们到底去不去?您二老给拿个主意吧!”
余阁老将目光转向余家大朗:“大朗,你怎么看?”
“孩儿在想,能否找到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余家大郎思索着说道。
余老太太摇了摇头,说道:“别做这美梦了。智勇爵一早便退了喜帖,金府大娘子近午时才来,想必是先去了盛府告知此事。这智勇爵替盛家做了主,一并将喜帖退了,分明是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余阁老沉吟片刻,最终决断道:“明日派人把喜帖退了,就说要筹备嫣然嫁入金府之事,其他的不必多说。”
余方氏又问:“那要不要备些贺礼一同送去?”
“备了贺礼也讨不到好,何必白费心思?”余老太太没好气地说道。
余家大朗满脸疑惑:“爹爹,孩儿实在不明白,不过是一场喜宴,不想去找个借口便是,为何熹哥儿如此不给齐国公面子,非要退喜帖呢?”
余阁老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呀!怪不得总被人算计,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在三司大牢算是白待了!”
见儿子一脸委屈,余老太太赶忙打圆场:“行了,你不教他,他怎么能明白。”
余阁老轻抚胡须,缓缓道来:“这场喜宴看似平常,实则是各方势力的博弈。邕王想借此拉拢人脉,而智勇爵是官家的人,自然不能前去赴宴,以免惹来官家猜忌。他以齐衡与盛家庶女的过往为由怒退喜帖,表面上是为盛家出气,实则是为了避免被人误解。你就没寻思过,早晨发生的事,为何到了晚上全东京城都知晓了?”
余家大朗倒吸一口冷气:“有人故意传播此事,想搅黄这场喜宴!”
“你只说对了一半。这消息的扩散,十有八九是兖王在背后推动。智勇爵开了先河,明日必定会有不少不想卷入争斗的权贵家族效仿,如此一来,邕王的算计便落了空。”余阁老分析道。
“没想到,这里面竟还有兖王的手笔!”余家大朗惊叹道。
“消息都传到咱们这儿了,还不明白是有人故意为之?”余阁老说罢,又喃喃自语,“只是不明白,智勇爵为何不阻止消息传播,真猜不透他究竟有何打算。”
若此时金帅在场,只怕会不屑地撇嘴:“小爷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阻止消息扩散作甚?丢人的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