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他们吃的这东西,到底叫什么名字?”陆卿在一旁看着那几个人不受控地吞下了严道心的药,这才若无其事地当着他们的面开口问。
严道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提醒我了,这毒我配出来还是第一回用,只知道毒发的时候大概会是个什么效果,名字都还没来得及起呢!
叫什么好呢……这东西吃下去之后,会浑身好像爬满了蚂蚁,被蚂蚁四处啃咬,又痒又疼,抓也抓不到,挠也挠不着,日日夜夜,无休无止……
这种应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要不然……叫万蚁噬心,你们觉得怎么样?”
“叫什么倒是不打紧,关键是,你有没有解药?”陆卿又问。
“这个么……应该是可以有的,只不过要看我的心情,心情好呢,可能会比较容易做出来解药。
心情不好的话……那可就不好说喽!”严道心咂咂嘴,摇摇头,一抖袖子走开了。
那几个壮汉这会儿看起来其实已经有些狼狈了,被捆得好像肉粽一样,嘴巴合不起来,这会儿口水已经好像决堤的河水一样,顺着嘴角往下巴上流,滴滴答答把衣襟都打湿了。
明明一个个都是一脸横肉的穷凶极恶之徒,硬生生被这淋漓不尽的口水搞得平添了几分痴呆相。
不过他们很快就顾不得那流个不停的口水了,脸色变得一阵红一阵白,嗓子眼儿里溢出痛苦的呻吟声。
对于那种被训练得很彻底的死士来说,他们从来就没有指望过完成了任务之后还能够功成身退,活着回去。
所以对于死,他们早就有了充分的准备,不过就是眼睛一闭,把心一横的事儿。
再加上之前藏在他们口中的药囊,关键时刻只要咬破,主人承诺一定会让他们死得飞快,根本来不及感觉到痛苦。
这种活受罪可就超出了他们过去被训练的范畴。
这几个人最初还挺得住,后来难受得紧,又挣脱不了身上的绳索,只能顺势倒在地上,在地上蹭来蹭去,试图缓解那种无处不在的痒痛,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在地上翻滚,都是无济于事。
严道心饶有兴致地在一旁观察记录这些人的反应,若不是那些人的下巴都被卸了,他估计恨不得问问人家具体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也看得很高兴的便是燕舒。
虽然要让她来决定,她恨不得把这几个败坏羯人名声的混账东西活活抽死,但是现在很显然不能这么做,所以看着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能稍微解解气。
到了第二天,那个小寨子被官兵给连窝端了的消息不胫而走,周围十里八村的百姓高兴极了,带了许多东西跑来表达感谢,什么活鸡活鸭,什么帕子布鞋,估计他们能想到或者能弄得到的东西林林总总都给掏腾来了。
面对这种事,陆嶂似乎就得心应手很多,表现得平易近人,一边谦虚着,一边接受着其他人的称赞。
陆卿并没有凑到跟前去,而是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默默听着那些人控诉匪兵恶行,以及这段时间以来被那些人祸害的这些个村落、庄子都有哪些凄惨遭遇。
这一带虽然已经算是澜国地界,但是因为远离都城,在澜国地界内算不上什么富饶之地,那些所谓的“羯国匪兵”实际上并没有在这里获得到太多的好处。
他们日常与其说是真的烧杀抢掠,抢走了什么贵重宝贝,或者掳掠妇人,倒不如说更多是在肆意滋扰。
那些人动不动就会骑马冲进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抢,却放火烧了这家的草屋,撞断那家的院墙,奔驰的马蹄踩死了农户家的鸡鸭,还有一些倒霉的村民因为躲闪不及,被那些人手中的刀砍伤甚至砍死。
总之就是这些匪兵虽然并没有因为他们自己的这些举动获得多大的好处,却是结结实实把这一带的百姓都给折磨得够呛。
因此这些村民在苦不堪言之余,也愈发认定羯人就是这样的残暴嗜血,完全可以不图任何利益,单纯就是以残害他人为乐,每每提起羯人,都让他们恨得咬牙切齿。
燕舒也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听到后面越听越气愤,越听越委屈,一个人跑到无人的角落抹眼泪。
祝余悄悄跟了过去,在燕舒手里塞了个帕子。
“这群混账东西,真的是太可恶了。”她让燕舒抹了一会儿泪,才开口骂了一句,“这口气实在是让人咽不下去,走,咱们去后头,把那几个人狠狠抽一顿,抽个半死,出出气!”
燕舒知道祝余是故意这么对自己说,只为让自己好受一点,抿了抿嘴,攥着手里的帕子摇了摇头:“不用,有你信我,我就已经很安慰了。
要是我为了撒气就去做了那种冲动伤人的事儿,那我不就真的坐实了他们对我们羯人的污蔑了么!
那几个人你们还有大用,我们羯人洗清污名也需要他们,所以我不会那么没脑子的,你放心吧。
不过,我一会儿还真打算去后头看看!
不能动手抽他们,看他们被那个严神医的毒搞得那么痛苦,我也觉得解气!”
“好!那我陪你一起去!”祝余点点头,对燕舒这种不拘泥、不虚伪,直率之中又保持着理智的性子愈发觉得喜欢。
两个人到后头去看了看那几个被“万蚁噬心”搞得痛苦不已的山匪,燕舒心气儿总算顺了很多。
“严道心呢?”祝余问一旁守着那几个人的符箓。
“严神医在那边琢磨这几个人嘴里抠出来的药囊呢。”符箓连忙往一旁的一个棚子那边指了指。
祝余和燕舒过去,严道心果然在那里闷头琢磨着。
他剖开了一个药囊,把里面的药碾在一块白布巾上,正一边观察着药的颜色,一边小心翼翼地嗅着上面散发出来的气味。
“严神医,这究竟是什么毒?为什么能须臾之间就让人死得那么彻底?”燕舒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
严道心虽然讨厌陆嶂,但是对燕舒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和她说话也有耐心很多:“这个可不是哪一种你叫得出名字来的毒药,而是用了好几味毒特意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