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那温暖的怀抱,能让我在噩梦中找到一丝安稳。
心口的空洞突然爆发出剧痛,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喷出一口金血,溅在面前的虚空裂隙上,化作点点冰晶。
伏清眉头微蹙,身影一晃便到我身侧,指尖快如闪电地点在我胸前几处大穴。
他指尖的温度异常冰冷,带着烛龙特有的黑白之力,瞬间压制住我体内翻涌的灵力。
想死?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就这么死了,你兄长们在东海水下的血泪,你那狐君的魂飞魄散,便都成了笑话。
我猛地抬头,泪眼模糊地看向他。伏清的竖瞳里映着我狼狈的模样,那冰冷的眸色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同病相怜。
甘心吗?他重复道,袖袍一挥,撕开一道通往幽暗之地的裂隙。
北海那点小打小闹,不过是给昊天挠痒。想复仇,想救你兄长,就得把刀刃捅进他的心脏。
裂隙另一端传来阴森的鬼气,隐约可见嶙峋的黑石与飘荡的磷火。
那是幽冥城的边界,三界中最混乱也最自由的三不管地带。
本座助你夺取幽冥城。伏清转过身,白衣在鬼气中猎猎作响。
那里是人界、鬼界的连接处,也是天界控制力最薄弱的地方。占了那里,进可攻九重天,退可守万鬼渊。
我抹去嘴角的血迹,胸口的疼痛似乎被这残酷的现实硬生生逼退了几分。
夺取幽冥城?那意味着要与整个鬼界、甚至部分魔族为敌。
可如今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龙族被镇压,爱人魂散,我早已一无所有。
你们之前在北海的小动作,伏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嘲。
不过是让昊天皱了皱眉。要反抗,就要像烛龙焚天那样彻底。
他顿了顿,侧过脸,那双无瞳的竖眸仿佛能看穿我心底的挣扎。
把心变冷,敖月璃。把自己淬炼成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才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尝到恐惧的滋味。
地狱的恶鬼……我喃喃重复着他的话。
想起溯夜最后挡在我身前的身影,想起大哥敖玹在血月锁链下不屈的龙吟,想起母后视死如归的眼神。
如果成为恶鬼才能复仇,如果只有冷酷才能救人,那我愿意。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就从幽冥城开始。
我足尖刚要踏入幽冥裂隙的刹那,一道青色身影如断线纸鸢般撞来,直直拦在我与伏清之间。
词清的道袍已被血月锁的余威震得破破烂烂,额角淌着血,却仍用那双曾让我信赖的眼睛死死望着我。
烟儿!他声音嘶哑,带着颤抖,以道入魔,再无回头路!
幽冥城的鬼气卷着他的话扑在我脸上,我盯着他那双与溯夜有三分相似的凤眼。
那相似的眼型,此刻却盛满了我最憎恨的“虔诚”与“悔恨”——
正是这双眼,曾含笑将锁链穿过溯夜的身体,灌下那弑神散。
正是这双手,在昆仑殿里对我兄长们举起法宝。
滚。我的声音冷得像刚从北海冰渊里捞出来,龙鳞匕首不知何时已横在他咽喉前,冰晶顺着刃身爬上他青色道袍。
今日我不杀你,是看在……
喉头猛地一哽,看在哪个“词清哥哥”的面上?那个早就死在昊天权欲里的少年,早就在我心里烂成了灰。
烟儿,对不起……词清非但不退,反而向前半步,喉结在冰冷的匕首上滚动。
我知道错了……从你和昊宸…圆房那天起,我就错了……我不知道金羽是……
让你滚!我猛地挥袖,龙气如鞭抽在他胸口。
词清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裂隙边缘的黑石上,咳出的血滴在鬼火中化作缕缕白气。
一步步走近,玄色凤袍拖在布满鬼纹的地面上,发出沙沙声响。
敖月璃已经死了。死在昆仑殿溯夜消散的那一刻,死在血月锁镇住我兄长的那一刻。
蹲下身,用匕首尖端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眼中翻涌的杀意: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离卿烟。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恶鬼。
词清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着我额间若隐若现的逆鳞印记,看着我掌心紧握的龙鳞匕首——
那匕首上还残留着溯夜的血渍,此刻在幽冥鬼火下泛着妖异的光。
你要复仇,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颤抖,总得需要帮手。我留下来……让我弥补……
弥补?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匕首猛地压下,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用什么弥补?用你这颗向着昊天的道心?还是用你这双沾满我族人鲜血的手?
鬼气在我们周围盘旋,伏清站在裂隙另一侧,白衣胜雪,对这场纠葛视若无睹,唯有袖间的黑白火焰偶尔跳跃,映亮他无瞳的竖眸。
不是那样的!词清猛地摇头,血顺着脖颈流下,浸湿了道袍前襟。
我……我当年是被昊天用‘锁魂钉’控制了心神……直到血月锁启动,看到溯夜为你而死,我才……
够了。我打断他,心中的恨意如野草疯长。
解释?背叛就是背叛,哪来那么多借口。猛地拽起他的手腕,龙气如毒蛇般窜入他经脉,他闷哼一声。
想留下?可以。
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看向伏清:烛龙前辈,可有空手画印的法门?
伏清袖袍微动,一道幽光落入我掌心,化作一枚燃烧着黑白火焰的符文:‘缚神印’,可锁仙神魂魄,永世为奴。
词清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看着那枚符文:烟儿……你……
要么滚,要么受印。我将符文按在他眉心前,龙气包裹着符文的力量。
永生永世,奉我为主。违逆者,魂飞魄散。这样……
我凑近他,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只有这样……我才相信,你不会有第二次背叛。
符文的黑白火焰映在他眼中,那里面有恐惧,有挣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
他闭上眼,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受。
想清楚了?指尖的符文猛地刺入他眉心,这印记一下,你便不再是木灵青君……只是我离卿烟的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