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口中涌出鲜血,身体软软倒下。
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何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会对他下此毒手。
离卿烟!你在做什么?!旁边的一人惊怒交加。
我缓缓转身,看着他们震惊、愤怒、不解的眼神,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疯狂。
做什么?我抬手,指尖划过空气,身上那身青衫瞬间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玄色的血袍,上面用鲜血勾勒着繁复而诡异的幽冥符文!
我在……送你们上路啊。
与此同时,一把造型古朴、琴弦泛着幽幽红光的古琴出现在我的怀中——正是噬魂琴!
指尖拨动琴弦,一道刺耳的音波扩散开来,附近的仙门弟子纷纷抱头惨叫,神魂俱裂。
望仙台上的沈怀瑾看到我的变化,看到那身血袍,看到那把噬魂琴,眼中终于露出了震惊之色。
但并非全然的意外,反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果然……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喟叹,你就是敖月璃,北海龙王。
我抱着噬魂琴,血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脸上是凄厉而绝美的笑容。
沈仙君,北海龙王敖月璃,早在昆仑山那场‘封神大典’的戏中,就已经死了。
我抬起头,眼中是焚尽一切的疯狂:本座现在,是离卿烟。
我向前一步,周身散发出磅礴的鬼气,压得那些仙门弟子面色苍白。
沈怀瑾,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念在你曾与我师兄云岫有旧,我给你一个机会——
现在收手,离开这里,本座可以饶你不死。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剧烈波动、隐隐透出幽冥鬼气的结界,笑容冰冷:不过,这结界……你今日,是保不住了。
沈怀瑾看着我,看着我眼中那深不见底的仇恨,看着我身上那不属于龙族、而是属于幽冥的黑暗气息,眉头紧紧蹙起。
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难以置信:你……你竟碎了龙骨,剜了龙角?你……
龙族的龙骨龙角,是力量的源泉,也是身份的象征。碎骨剜角,形同自废修为,更是对龙族最大的背叛与摧残。
我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额头,那里早已没有了曾经引以为傲的龙角,只剩下平滑的肌肤。
那又如何?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万钧之力,比起他魂飞魄散、连轮回都不可得的痛……我做不了龙,又能算得了什么?
溯夜……沈怀瑾喃喃念出这个名字,眼中的震惊更甚,你是为了他……
是!我猛地抬头,眼中血泪滑落,为了溯夜!
昊天!昆仑山!还有这天下所有伪善的仙门!
我抱着噬魂琴,一步步走向结界中央,血袍翻飞,如同地狱来的修罗:这天下的棋局,不该由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君来摆布!
昊天,我的好师尊,我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你布你的天道棋局,我摆我的人间杀局。看看是你的天道无情,还是我的……鬼蜮焚天!
这人间,就从青山城开始,
我举起噬魂琴,对准剧烈波动的结界,眼中是毁灭一切的疯狂。
这人间……呵呵,不过是本座的囊中之物罢了!
你抹去云岫的神识,这笔账,我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深渊,我会让整个昆仑,来替你还!
噬魂琴发出一声刺耳到极致的铮鸣,无数幽冥鬼气随着琴音喷涌而出,狠狠撞向那早已被我埋下引线、又被鬼王冲击得摇摇欲坠的结界!
与此同时,镇子里那些被献祭的凡人魂魄,在“牵魂引”的引导下,化作一道道怨魂之力,汇入我的琴音之中,让这股毁灭的力量更加狂暴!
结界……彻底破了!
幽冥界的阴风夹杂着无数恶鬼,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涌入人间!
万鬼嘶吼,天地变色!
我站在破界的中心,血袍染血,噬魂琴共鸣,脸上是复仇的快意与无尽的悲凉。
沈怀瑾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看着这即将陷入混乱的人间。
眼中神情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痛惜,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
我看不懂的,深深的悲伤。
敖月璃……他再次唤我的真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可知,你这样做,会让天下生灵涂炭……
我转头,看向他,笑容凄厉:生灵涂炭?他魂飞魄散时,可曾有人顾惜过他半分?
他又有何错!沈怀瑾,收起你那套伪善的说辞吧。
我抱着琴,一步步向他走去,鬼气威压全部释放: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或者……
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与溯夜惊人相似的眉眼,让我心中一痛,却也更加坚定了杀意。
或者,你也来做我这盘棋上的一个子,如何?
黑色的溟河水如同沸腾的墨汁,裹挟着万千扭曲鬼面自破口处倒灌而入。
打头的鬼物长着青面獠牙,利爪撕裂了最先冲上来的青山城弟子的咽喉,鲜血溅在结界破碎的光晕上,蒸腾起腥臭的白雾。
霍烈宁身影如鬼魅般掠至我身侧,单膝跪地时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符箓,他仰头望着我,猩红瞳孔里映着翻涌的鬼潮:主人!青山城上下,可需——
一个不留。我的声音被鬼物的嘶吼碾碎,却清晰落进霍烈宁耳中。
他领命起身时,袖中飞出数道黑色柳藤缠住试图逃窜的修士,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碎了对方的丹田。
我转身看向沈怀瑾,他正以灵力凝成光盾抵挡一只扑来的怨灵,白色道袍在阴风里猎猎作响。
沈仙君是打算与本座斗上一斗,还是……
我不能离开。他打断我,掌心雷火炸开怨灵的头颅,目光却始终锁着我身后不断扩大的幽冥裂口。
沈某若退,青山城便成人间炼狱。山下的百姓——
山下那个镇子?我低笑出声,袖中飞出的棋子在半空列阵,化作巨大的棋盘笼罩住整个镇子。
月光穿透棋格时,能看见镇中房屋皆燃着幽火,街道上倒伏的人影已无起伏,没有活人了。
沈怀瑾猛地抬头,视线撞进棋盘内的死局。
白子如银蛇盘绕,将最后一簇黑子逼至边角,正是他前日在石桌上未下完的那盘棋。
他望着被围困的黑子,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你的银发……像北海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