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兄闻言,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手也松了些力道,点了点头:
“没出人命就好……方才我听到一声大吼,想必是那小子吃痛喊叫,声音如此凄厉,定然已将柳师妹引了过去。她若看见那小子狼狈不堪的惨状,想必也能认清,他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不值……”
他自顾自地分析着,试图将局面引导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师兄……”
那心腹弟子却突然打断了他,声音支支吾吾:
“还、还有个消息……我……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林师兄皱眉斥道:“有何不当讲?快说!”
“师、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回来了!”
那弟子几乎是闭着眼喊出来的。
林师兄瞳孔微缩,握着卷宗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师傅回来了?”
他心头一跳,但随即强行压下那丝不安,冷笑道:
“哼,就算师傅回来又如何?那小子难道还真能是师傅请上山的贵客不成?绝无可能!定是巧合!”
“还、还有……”
那弟子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仿佛用尽了毕生勇气,才颤巍巍地补充道:
“师傅……师傅他当众宣布……三日之后……为许长卿和柳寒烟师妹……举行大婚!”
林师兄听着前半句,还在顺着自己的思路点头:
“果然,我就知道师傅回来定是……”
话说到一半,他才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整个人猛地僵住!
“大……大婚?”
他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仿佛没听懂这两个字的含义。
“轰——”
林师兄踉跄着后退半步,脸色在月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那双原本充满算计和自信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片彻底的空洞与死灰。
五雷轰顶,亦不过如此。
……
……
翌日一早,天光微亮,许长卿便沉着脸,径直来到了江自流居住的僻静小院。
一名守门的童子慌忙上前阻拦,躬身道:
“许公子,师尊他老人家昨夜歇得晚,此刻正在静修,您不能进去啊……”
许长卿仿若未闻,脚步不停,直接越过童子,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
然而,刚踏入院内,他便是一怔。
只见柳寒烟竟也早早等在了那里,正焦躁不安地在廊下踱步。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回头,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
柳寒烟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目光,原本就因心绪不宁而泛红的脸颊更是瞬间爬满了霞色,连耳根都透出绯红。
她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你来做什么?”
许长卿语气平淡地道:“你来做什么,我便来做什么。”
柳寒烟被他这话噎住,贝齿下意识地咬住下唇。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里间的房门被推开。
江自流穿着一身宽松的常服,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不满地嘟囔道:
“你们这些个年轻人,一大清早的就在老夫门前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有什么事,不能等老夫睡醒了再说吗?”
柳寒烟一见正主出来,立刻像找到了目标,也顾不得害羞了,冲上前质问道:
“江自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突然要我们成亲?我、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她伸手指向许长卿,语气坚决,眼神却有些闪烁。
江自流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调侃:
“得了吧,小丫头,在为师面前还装?你心里怕是巴不得明天就穿上嫁衣跟他拜堂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柳寒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他、他这个人脾气又臭,嘴又贱,还总是惹是生非!我嫁给他做什么?找罪受吗?!”
许长卿眉头越皱越紧,也上前一步:
“江前辈,晚辈愚钝,实在不解您此举深意,还请您明示。”
江自流收起那副慵懒之态,叹了口气,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柳寒烟身上,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老夫也是无奈之举。”
他指了指许长卿:“你一个外人,身负重伤,又牵扯吴王之事,待在白虹峰,难免惹人注目,招来祸端。”
随即,他目光凝重地看向柳寒烟,“但更关键的是,你体内的灵穗。”
“灵穗之力霸道无比,虽暂时被压制,但其根源与你经脉纠缠,如同附骨之疽,老夫仔细探查过,以我目前的手段,无法在不伤及你根本的情况下将其彻底剥离或化解,必须外出寻访一位故友,或能找到解决之法。”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但剑山有铁律,门下弟子,除非是成亲道侣共同下山历练,否则严禁私自长期离山入世,老夫此行,归期难料。”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许长卿身上,带着一种托付的重任:
“为了能名正言顺地离山去寻找救治之法,也为了暂时给你们二人一个合理的身份留在峰内互相照应,避免更多麻烦……老夫思前想后,唯有出此下策,让你们假意成亲,掩人耳目。”
“这既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是为了……救这丫头的性命。”
他看向柳寒烟,语气深沉:“寒烟,你体内的灵穗,拖不得了。”
柳寒烟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哪怕是为了救命,这种荒唐事也需从长计议。
却听见身旁的许长卿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如同冰锥坠地:
“对不起,江前辈。”
他微微垂眸,避开了柳寒烟瞬间投来的目光。
“此事实在难以从命,晚辈……与别人已有婚约在先,不可违背信诺,另娶他人。”
“……”
柳寒烟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猛地僵在原地。
她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