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轮胎漏气的时候，程吏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有人故意在路上放钉子，让车子停下来。
虽然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山路崎岖，路上零零碎碎的小石子扎破轮胎，但出于谨慎，程吏在中巴爆胎的一瞬间就转头看向了正前方的窗外。
而那时正好有一个小黑点出现在视野中。
“不好！”
程吏心里惊呼，没有犹豫冲了上去。
金色的流火在他身上凝聚成一条飘逸的火带，其身影也如同金线一般穿梭而过。
然而顾虑到狭窄的通道，两边还有乘客，害怕烧伤他们的程吏多留了一个心眼，在奔袭的过程中分散了一丝念头注意周身火焰波及的范围。
仅仅是一点点的分心就足以影响程吏的速度。
看着子弹击碎玻璃，程吏着急之下甚至没有抽剑，直冲上前准备用肉身去扛，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子弹没入司机大叔的手臂，涓涓鲜血无视他的哀嚎，自顾自从血洞中流出。
冲至司机身边的程吏第一时间抬头看向窗外，目光一凝，紧接低头蹲在司机身边，撕下自己的衣物，迅速捆绑在司机大叔的手臂上。
这是程吏在学园学到的应急处理方式，算是基础课了，学园的学生都要学。只要有战斗就会有受伤，总不可能没有治愈系异能者就在原地等死，应急处理多多少少要会点。
程吏勒得很紧，以至于司机大叔骂了一句：“你是要弄死我啊！”
他边说着，边用另一只手推开程吏。
只是当他使劲推到程吏身上，发现对方的身体竟是纹丝不动。
再留意到对方身上缠绕的流火，他立马反应了过来：“异能者？！”
程吏再次勒紧布料，解释道：“这是为了止血，你忍耐些——”
“天选者！”
话还没说完，程吏猛然回头。
他看到就在身后不远的那位老婆婆面露惊恐的表情，大声尖叫着。
“滚开！滚远点！”
惊恐很快夹杂着愤怒，老婆婆哆哆嗦嗦地拿出自己的布袋，从里面抓起一把就朝程吏扔去。
这种程度的攻击程吏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随意地一个挥剑，就将扔向自己的钥匙、硬币等杂物打到一边。
老婆婆眼神中流露出恐惧，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几个呼吸后，愤怒重新占据主导，她又在袋子里一阵翻找，没有找到尖锐物品的她从袋子里竟掏出了几个鸡蛋。
售票员大姐大喊：“诶！你这是做什么！”
“唉！”
老婆婆听不进任何劝阻，她忍着惧意直视程吏凝重的目光，用力抛出了鸡蛋。
砰！
突然，一道黑影从车门飞了进来，径直撞到对面的车身上，发出了响亮的碰撞声。
像是被精准计算过一样，老婆婆的鸡蛋也不偏不倚砸到了那个人的脸上。
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看起来有三十岁，在猛烈地撞击下他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痛苦地低声呻吟。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车里的众人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被扔了上来。
还有人在外面？
又是开枪，又是扔人上来是在威胁吗？
售票员大姐离车门最近，此刻的她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学生，他是个异能者。
她焦急地看向程吏，但在对方脸上没有看出丝毫慌张。
他甚至没有动手的迹象。
售票员大姐心里蒙上一层不安，她战战兢兢地朝车门看去。
突然，一把匕首在她眼前飞速掠过，将她吓倒在地上。
那把匕首在飞进来后竟没有笔直地插到车身上，而是一个诡异地拐弯，像有自主意识般冲向老婆婆的方向。
“啊！”
售票员大姐大叫一声，她这才发现那位老婆婆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手枪，正双手颤颤巍巍地瞄准程吏。
只不过因为年纪太大，她的动作很慢，还没有精准瞄到程吏，手枪就被这飞驰而来的匕首打飞出去。而那把匕首则顺势停在了老婆婆的脖子旁十公分的位置处，嗡嗡地悬浮。
“这是，什么东西......”售票员大姐惊恐地自语。
此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车门走了上来。
众人像惊弓之鸟一样屏住了呼吸。
但很快，随着这个身影两步走上台阶，大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是那个坐在最后一排的小姑娘！”售票员猛然发现，她震惊地又看向程吏。
怪不得这两个人一上车就坐在一起，他们是一伙的！都是异能者！
乐钦钦的反应只比程吏慢了半拍，在程吏上前去挡子弹的时候，她身形灵活地跳下车窗，并在车子的前方抓住了始作俑者，三下五除二将他扔上了车。
程吏正是看到了乐钦钦的同步行动，这才没有防范后续攻击，而是蹲下为司机大叔止血。
两人虽然没有言语交流，但还是在那一瞬间做出了最适合自己的职能部分。
或许刚刚在车上有关“信任”的交流，还真有点用？
程吏冒出这么个想法。
“他们是一伙的吗？”乐钦钦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持刀控制住那个陌生男人，然后问。
“应该不是。”程吏抛开杂绪，回答道。
车上因为乐钦钦的恐怖举动而陷入寂静，没人敢发出动静，使得他们的对话格外清楚。
“我看过，那个老婆婆不是异能者，不过，还是要小心。”程吏略微思考后补充道。
早在老婆婆拿东西扔自己的时候，程吏就顺带用金乌瞳观察了一下对方。从异能量浓度上看像是一个普通人，因此程吏第一时间没有作出反制。
“嗯。”乐钦钦轻声应下。
对于程吏的金乌瞳，乐钦钦还是十分信任的，既然程吏没有看出对方是异能者，那么大概率就是个普通人。
老婆婆那有一把匕首控制着应该足够了，她把注意力更多地集中眼前倒地的这个陌生男子。
她将若木的刀刃朝对方的脖子挪进了几分：“为什么要拦我们？”
“拦你们？没有啊！”那人眼神闪躲到地上，惊慌地喊道，“我是真不知道这车上还有异能者，两位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将手上的血迹展示给乐钦钦看：“异能者大人，你看我都被你打破头了，也算是得报应了，这次就饶了我吧！”
乐钦钦眉头皱起，看向程吏。
程吏知道钦钦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他想了想，问：“你不是冲着我们，那为什么要拦这辆车？”
男人求饶道：“我哪敢冲着异能者，我自己就是普通人，就带了把枪，我原本只是想抢个劫而已，是真的没想跟异能者大人作对！”
“抢劫？”
“是啊！郊区本来就没什么人管，这山里更是没什么人，我才在这里抢劫。”
程吏心里暗暗思索，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对方不敢招惹异能者，可又打算抢劫。
他如何判定自己抢劫的车上一定没有异能者呢？
根据赵三元说的，郊区的异能者甚至还不在少数。
难道就这么去赌？
程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人很快答复道：“哎呀，异能者怎么会坐这样的破班车呢？虽然我不知道两位大人为什么会坐班车，但一般的异能者要么自己就能上天入地，要么也有钱自己买辆好车，我是真没想到这破班车上还有异能者。要是我知道，肯定就不会这么干了！”
这个解释有道理，而且对方没有过多的思考，程吏信了大半。
他看向钦钦，表明自己没有什么问题了。
乐钦钦听着两人一问一答，心里也消化了这些信息。
她低眼思索了片刻，又瞟了一眼侧后方的老婆婆，转而问程吏：“他们都是普通人吗？”
程吏流转金乌瞳，在两人身上扫过，再次确认了一番后点头：“是的。”
“那我控制住他们俩，你想想怎么继续开。”
钦钦说得没错，待在原地肯定是最差的选择。
程吏不由思考。
只是......现在车子被这个抢劫犯扎爆胎，司机大叔也被射了一枪，必须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才能让车子继续启动。
他看向售票员大姐：“姐姐，这车子有备胎吗？”
售票员大姐被刚刚的场面吓得还没回神，反倒是在旁边不断哎呦哎呦哀嚎的司机大叔回答了程吏：“有的，就在车子下面放行李的地方，那里有备胎......”
程吏看向大叔，对方的额头已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唇苍白。在钦钦接手局面的时候程吏就给司机大叔上好了止血药、止疼药，让对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看这状态，对方也开不了车。
止疼药虽然可以暂时安抚住司机大叔的疼痛，但也会产生精神恍惚的副作用，不利于开车。而且让司机大叔再操纵方向盘，这山路崎岖，大幅度动作下很容易崩裂伤口，到时候失血过多，容易让对方陷入危险。
“还有人会开车吗？”程吏思来想去，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
然而，乘客只有一个大爷和一个学生，两人都畏畏缩缩没有应答，而唯一一个看起来可行的售票员大姐在回过神来后，也低声说自己不会。
实在不行只能自己开了。
程吏眉头紧皱。
开车应该不难吧？
“要不然你来看他们，我来开？”乐钦钦突然提议。
程吏诧异地看去，问：“你会开？”
“没学过。”
“......”
那为什么你看上去有点跃跃欲试？
“好，那你来开吧。”
吐槽归吐槽，程吏思考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既然自己和钦钦都不会开，那两个人选谁都是一样的。但钦钦拥有【所有物】，上手一个技能应该要比自己快得多，从这方面考虑，更应该让钦钦来开。
做好决策后，程吏拔出自己的扶桑枝，上前准备和乐钦钦互换位置。
刚走到一半，忽然，山腰间，这辆班车的后方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鸣笛声。
鸣笛声每隔十多秒便响一次，大概响了三声，一辆崭新的、高大的越野车出现在后视镜里。
程吏立马跳下车，警惕地注视着来车。
越野车显然也注意到了程吏，它在拐到这个拐角后速度立刻放缓，最终停在了离程吏不足一米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已经是警戒范围了，但程吏并没有任何动作。
在车上的乐钦钦看到这可疑的一幕，心里不由升起疑惑。
她不知道的是，程吏在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了这辆越野车主人的相貌。
那是一个女孩，还是一个自己曾经关注过的一个女孩。
越野车停住。
它滴了一下。
三七幽幽的目光投向程吏。
“学长，是需要什么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