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试一下吗？”
“什么？”
程吏愣了一下，不明白乐钦钦冷不丁地在说什么。
乐钦钦盯着程吏的眼睛：“试一下活人能不能被【所有物】影响。”
经过半秒钟的思考，程吏往座位里面挪了一些。
程吏并不胆小，但乐钦钦刚刚那番话着实有点惊悚了。
被【所有物】控制的人还能算人吗？恐怕是一个灵魂与思想皆被鸠占鹊巢的行尸走肉。
一阵寒意涌过心头，程吏马上反应了过来，这显然是乐钦钦在秘密被挖出来后的不满，所作出的小小恐吓。
“钦钦，有话好好说......”
“小气。”乐钦钦面无表情的小脸被撅起的嘴打乱。
程吏：“......”
这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吗？
“赶快问吧，最后一个问题了。”乐钦钦把身子侧向另一边。
这还怎么问，这明显是生气了。
一直跟妹妹生活在一起的程吏哪能看不出来乐钦钦的小情绪。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会，然后轻笑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钦钦，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乐钦钦把身子又转了回来，脸上十分疑惑：“这是什么怪问题？你是不是问错了？”
程吏笑道：“没问错，既然你觉得我们是队友，彼此应该多些信任，那么我想信任也不仅仅是建立在对对方能力的了解上，也可以是从性格、生活习惯等方方面面了解。”
乐钦钦垂下脑袋思考了一阵，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程吏说得很有道理。
既然很有道理，那就不得不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了。
只不过，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
乐钦钦上下打量了一番程吏，然后非常简单粗暴地回答：“很好。”
“很好？”
“再接再厉。”乐钦钦一边说，一边抬起头，随后整个身子又像失去所有力气一样侧躺了下去，一个人霸占后排两个座位。
虽然她说得有点莫名其妙，但程吏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能在乐钦钦心里有这么高的评价。
程吏偏过头，一个人看向路边的风景。
路边的土坡与树木都盎然生长，有时开过山坡，就能看到远处一重一重的山嶂，郁郁葱葱的植被铺满在其身上。
车朝着山林深处开去。
随着一个陡峭的转弯，整个车子都发生了略微的倾斜。司机像抡太极一样打着方向盘，巨大的惯性像一只大手将人拖到靠外的一侧，程吏的身子也被些许按倒在窗户上。
从这个弯开始，车子就进入到了爬山的过程。
一个弯接一个弯，班车就像是绕着一个柱子不断地兜圈，但随着慢慢倾斜的角度，程吏也从窗外看到不断攀升的高度，以及这没有护栏的山崖下茂密的树木灌丛。
或许是被这陡峭的连弯甩得有点晕糊，乐钦钦又坐了起来。
“我再送你一个。”她突然说。
程吏不觉得自己能猜出乐钦钦的脑回路，只是看向她静静地等她说出下句。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用【所有物】去夺别人的兵器吗？”乐钦钦问。
程吏回想起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和乐钦钦对决时的场景。
那时还是新生大比，还是个排位赛。
程吏记得很清楚，自己在被乐钦钦一记扫堂腿后，对方很开心的笑了。
乐钦钦笑的时候很少见，据乐钦钦的表哥乐小宁所说，钦钦只有在拥有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会笑得很开心。
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拿到了什么新的玩具。
那么那天乐钦钦拿到了什么玩具呢？
从当时的对话程吏可以猜测，钦钦是学到了自己的一种战斗风格。故意示敌以弱，然后藏后手找破绽，找准时机突施冷箭，用大白话来讲就是扮猪吃虎。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很新鲜的词，要是随便抓一个异能学园的学生，大概率也都知道这么个战术。但知道归知道，整个学园除了程吏，很少人会这么去做。
原因也很简单，扮猪吃老虎看似是个有道理的战术，但实际上却是反逻辑的。异能战斗就像是以前的西部牛仔对决，大家站定两边，然后比谁开枪的速度更快。大多数时候就是这么直接，谁的速度更快，谁的拳头更有力，谁就能赢。即便有强弱差异，倘若你能先人一步，也能让对方发挥不出自身的全部实力，从而制造出巨大的优势。
而程吏就像是拿着一把西洋剑跟人进行牛仔对决，往往跑到一半，就被人轻松射击了。
所以少有人会这么做，哪怕曾经程吏的风头正盛的时候学园里流行过一段时间这种打法，但在大家多次尝试后发现正收益还没负收益大，也就慢慢褪去了热情。
顺便在论坛里发个避雷贴。
程吏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有两方面原因。
从客观上讲，他的天赋给予了他比较均衡全面的能力，这让他在大多数示弱的时候能兜住底，从而能周旋到正收益出现的时刻。
而从主观上讲，程吏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小时候拮据的生活，加上妹妹突然昏迷不醒这样突发的事件，让程吏变得像往大米缸里藏粮票的老人一样十分保守，只有等到对方露出破绽，他才敢全力出击。
乐钦钦虽然不像程吏一样打法保守，但她拥有比程吏更强大的兜底能力。
换言之，乐钦钦同样也能驾驭这样的战斗风格，且在与程吏的对决中试用了一下，初见成效。
想必这就是当初她所获得的玩具。
程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后，乐钦钦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对大多数人是这样的，但是对你和对白清秋并不是。”
乐钦钦的话让程吏陷入思考。
这倒是真的。
且不谈自己，乐钦钦在对战白清秋是输了的，如果是示敌以弱，显然不可能一直到输都不显露出来。乐钦钦不像自己，她在面对白清秋混沌之时，选择了硬抗，而不是突然控制白清秋的兵器做最后一搏。
这说明到论输赢之时，乐钦钦是没有后招的。
她控制不了白清秋的兵器。
“是因为我的剑上有火，而白清秋的剑上有寒气？”程吏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剑和白清秋的剑最大的相似点就是上面有各自附加的元素。
自己还管这叫附魔来着。
“因为白清秋的剑是来自于幻想中的产物，无法追溯其源，是完完全全的她的东西。而你的剑已经被你的火同化了，算是半个有主之物。”
“所以，下次如果我们要打架，你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剑被我控制，我保证。”
乐钦钦的表情十分认真。
程吏则是有些错愕，没想到乐钦钦突然说这个只是想让自己在与对方战斗时能占一点便宜。
或许是因为少了一个问题所带来的优势，乐钦钦就自发地补充来归还这部分优势。
程吏在心里苦笑了下。
自己哪还有机会再次跟乐钦钦打一回。
只是......
程吏转念一想，或许呢，世事无常，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砰！
一声巨响从车底的轮胎传来。
司机大叔骂了一声脏话，随后尖锐刺耳的急刹声回荡在整个车厢内经久不绝。
啪！
这回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子弹穿过玻璃击中了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