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我就听不懂了!”
范阳似乎有点生气了,声音异常冰冷的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将一个陌生人拉到我面前搞这一套!你说他认识我,他就认识我吗?”
陆逊扬起嘴角,冷笑一声道:“好,我就知道你会一赖到底,也罢,我就将他说给我的口供,从头至尾的复述一遍给你听吧!”
说着,陆逊笑着指了指秦安身后的一个尖嘴猴腮的军士,说道:“这个人,名叫宋三!”
“起因是几天前,他在秣陵的赌坊,见到了秦安……”
陆逊的嘴巴一张一合,将秦安是如何被宋三发现,并被宋三跟踪,偷到了一颗马蹄金的事,从头至尾详细的说了一遍。
范阳听着,只觉得浑身冰冷,一颗心仿佛瞬间沉到了海底一般。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秦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看来他今天必死了……
陆逊笑道:“于是,他将那颗马蹄金交给了我!”
说着,陆逊一伸手,宋三从怀里掏出那颗马蹄金,递给了陆逊。
陆逊捏着马蹄金看了看,笑吟吟的望着范阳道:“如何?这颗马蹄金应该是你给他的吧?”
范阳冷笑一声,没说什么。
陆逊继续说道:“根据秦安的口供,你给他马蹄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在城内散布谣言,说我有反叛之心,让我与我家主公君臣猜忌。”
说着,陆逊冷笑道:“范阳啊范阳,一颗马蹄金,你真是好大的手笔啊,这么多钱收买一个不可靠的人,你不觉得这笔买卖很亏吗?”
范阳闻言,忽然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随即,范阳自顾自的端起地上的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陆逊见状皱起眉头,他实在想不明白范阳到底在笑什么?
自己已经戳穿了他的把戏,他有什么好笑的?
他当然想不明白了,他能想明白范阳的心事,那就出鬼了!
范阳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狂笑,通过陆逊刚刚的话,他抓住了陆逊两个破绽,看来陆逊虽然聪明,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第一个破绽,是陆逊并不知道,范阳给秦安的马蹄金是十颗,而不是一颗。
这就说明陆逊并没有去查抄秦安的家,而秦安也并没有出卖自己!
尽管秦安被揍成了猪头,快打成动物了,但他还是挺住了,没有出卖自己!
至于秦安没有出卖自己的这件事,还有一个更直接的证据。
那就是陆逊并不知道秦安被收买的真正原因。
真正原因是范阳要他向孙权泄露自己与他陆逊见面这件事。
而不是收买秦安去散布流言。
第二个破绽,其实更是致命!
那就是,陆逊万万不该把秦安的嘴巴堵住。
他这么做,本质上就是怕秦安给范阳传递什么特殊信息,暴露了陆逊并没有从他秦安身上查到任何消息的破绽!
但你堵他的嘴,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破绽!
“你笑什么?”
陆逊忍不住厉声问道。
范阳笑着望向陆逊道:“伯言兄啊,我真是佩服你的想象力,你说你这么会猜,干嘛不去写小说?哦,对不起,你可能不知道小说是什么……”
陆逊皱眉,不禁默然。
范阳的态度,简直出乎陆逊的意料之外。
他竟然完全不像是和秦安勾结过的样子。
这不禁让陆逊想到了那一天,他在派人痛打的秦安之后,秦安对他说的“供词”……
……
那天,秦安被打的浑身是伤,虚弱的说道:“别打了,我招,我招就是……”
“这颗马蹄金,其实是……是我……是我捡来的!哈哈哈……”
秦安忍着剧痛大笑一声,随后迎接他的又是一通暴打……
秦安虽然身受大刑,但他似乎也醒悟了过来,那就是自己绝不能将范阳供出,否则自己只会死的更快!
于是,秦安才苟活到了现在。
……
“你还是不认?”
陆逊眯着眼睛,直直的盯着范阳问道。
范阳冷笑道:“是我做的我认,我没做过的事,干嘛要认?”
陆逊沉吟片刻,心里忽然也有些拿不准了。
如果这件事并非范阳所为,那……那就是孙权果真对自己起疑了,可流言又从何而来?
总不能真的是从战场上传回来的吧?
陆逊沉思着,这种事,他真的说不好。
范阳这边,见陆逊终于露出破绽,并且陷入自我怀疑当中,他不禁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种事,真是打死都不能承认。
他要是认了,就等于明着告诉陆逊,是我在背后耍阴谋诡计,害得你们君臣猜忌,
如此一来,范阳前功尽弃不说,陆逊必死心塌地跟随孙权,再无归降之理。
陆逊抬头不甘心的望着范阳,见他始终无懈可击,当即心下一横,打算最后试探他一下!
陆逊当即解下佩剑,抓住剑鞘猛然向前一送,“嚓”的一声,宝剑的剑柄送到范阳面前,剑刃从剑鞘中露出约十寸的寒芒!
范阳皱眉道:“这是何意?”
陆逊道:“此人一口咬定是你收买了他,我今日特将此人的生死交于子煜处置!要杀要剐,任由你就是!”
范阳转头冷冷的看了眼秦安,随即将目光又转向了陆逊。
这陆逊还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啊。
秦安,到底该不该由他杀?
如果范阳接剑杀了秦安,反而有急于杀人灭口之嫌。
可话说回来,如果范阳不杀秦安,那就是有悖常理。
此人将“屎盆子”扣到范阳头上,范阳要是就这么忍了,似乎也不对劲。
这一题到底该怎么解?
范阳淡淡一笑,似乎已经有了想法。
“伯言兄,这个人的死活,我并不在意,不过你在佛门圣地枉动杀机,你就不怕遭到恶报吗?”
陆逊闻言,登时一愣。
他万万没想到范阳竟然会这么回答他。
陆逊随即嗤笑一声道:“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范阳,难道还相信这些?如果世上果真存有恶报之说,那你我就是万死也难恕其罪……”
范阳淡淡道:“仁者见仁吧,总之我并不想在佛门净地动手杀人,更何况,此人与我并无交集,他虽然陷害我,但毕竟没有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此人不杀也罢!”
范阳说的无比坦然,陆逊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范阳话里的真伪。
一想到这几天接连拷打秦安,这厮总是缄口不言,就不禁让陆逊大动肝火。
而且,他本想通过秦安,用诈术试探出范阳的底,可没想到范阳滴水不漏,完全没露出任何破绽。
在羞耻和挫败感的驱使下,陆逊忽然心情激愤,猛然倒转剑身,将剑柄握在手中,随手一甩,单手甩脱剑鞘。
寒光一动,陆逊手中的长剑已经狠狠地刺进了秦安的后背,剑尖从他的胸口中穿刺而出。
“噗……”
秦安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随后望向范阳的眼神逐渐涣散灰暗……
扑通一声,秦安倒地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