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得如此直白,直白到仿佛她再也无法回避这个问题。
她的声线忽然变得颤颤巍巍,似是十分艰难地对我回出一个“是”字。
虽然已经略微猜到了这个答案,可当我真真正正的从她口中确认了这个真相,还是让我感到无比的震惊。
毕竟,这个真相,与先前无药子师叔他们口中的描述……实在相差甚远!
远到我甚至不知,是时间过去太久,久到大家已经模糊了过去的记忆。
还是她为了我的师兄许清临,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而我的师父无尘子,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恪守约定,将这段过往埋进了岁月的尘埃之中?
“如果……”
“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
“那你确实不必,多此一举地再去找我师兄的麻烦,扰乱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如此安宁的人生了。”
“可是……”
“可是我师父师兄,被抓走一事确实不假,线索也全都指向了大昭寺的方向……”
“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会是谁?那还能有谁?”我呼吸发紧,声线略微颤抖地对着她又问。
她无言地长叹了一声,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对我回出一句:“古人有云,虎落平阳被犬欺。”
“在世人眼中,一只被镇压在地底千年的女罗刹,几张传说中的天书里,撕下来的精髓之作……”
“你说,消息一旦传出去,盯着这些的有心人能有多少?想要鸠占鹊巢,趁我病要我病,想要抢走我毕生修为的亡命之徒,又有何其之多呢?”
她的话音刚落,我立马想到了今天下午,碰见的那些红袍僧人,与那位躲在佛像后面,迟迟不愿露出真容的神秘男子。
我先前就觉得,他们几人不太对劲,难道这些人……
并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存在既为镇守,而是不知何时盯上此地,想要取而代之的其他妖邪?
“你……你被他们盯上多久了?”我面露迟疑地对她询问道。
她哑笑一声,苦笑道:“多久?”
“在这阴暗的地底,寡居多年,时光于我早已麻木,我要如何去数,那已经逝去的光阴?”
“你们今日,不是已经见过那些人了吗?”
“你觉得多久,那便是多久。”
她的回答应验了我的猜测,我更是感到头皮发麻,颇为惶恐地说道:“躲在佛像后面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说,他已在此地镇守千年……”
“难道这一群人,早在千年以前就已将你盯上,像群苍蝇一样聚集于此,久久不愿散去?”
她并未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说一句:“十多年前,我是有办法,让他们彻底泯灭于尘埃之中的。”
“可我最后还是选择了,留着他们,让他们多活一些时日,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不必急于一朝一夕了。”
“……”
我的心里瞬间“咯噔”一声,只道一句:“完了……”
“那真的完了……”
“抓走我师父师兄,和林寒霜做交易的,肯定就是那群人了……”
“他们下午碰见我们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却没有急于动手,甚至直接放虎归山,如今……”
“如今更是到了他们和林寒霜交易的时间,可是我们过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动静,一直到现在,此地似乎……还是异常的安静……”
她则在这时出声,打断我道:“所以,事已至此,你还猜不到是为什么吗?”
我面色紧绷地摇了摇头,冷道一句:“你说说看。”
她“呵呵”地笑了声,说:“无非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我被一介凡人继续封印了这么多年,他们却进不来这里,至今都拿不准我的深浅。”
“将你们放进此地,若是与我打作一团,彼此消耗,岂不一石二鸟?”
她的话音落下后,眉头紧拧的我,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甚至是猜疑。
一来,她的回答虽然偏离我事先得知到的消息太远,却实在是天衣无缝,让我根本拿不准,在这之间,到底掺杂了几分真话与多少谎言。
二来,她前一刻还在拿李惊棠的生命威胁我,且她与李惊棠身上那位姐姐之间,确实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严重起来,甚至只能活下一个。
这让我夹在许清临和李惊棠的中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帮了她,那就是站在李惊棠的对立面。
杀了她,那就是许清临的杀母仇人。
就在我越想越乱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谢应渊,忽然缓缓开口,喜怒不形于表地对其问出一句:“现如今,许清临落在他们的手中,既是能要挟你的软肋,亦是能威胁我们的人质。”
“你是愿意将你与那位姐姐的仇恨,先放上一放,与我们一起先行救人,还是新仇旧怨一起算个干净?”
她没有立即回答,忽然阴沉沉地笑了两声,才用那略显狠戾地语气,反问出一句:“放?”
“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我与她之间,只能活下一人!”
“我愿暂放多年积怨,她能答应吗?”
“你能确保,我将这小丫头骗子放了之后,她不会趁机对我动手吗?”
我面色紧绷地对其回道:“她现在虚弱得,连显在李惊棠身上,多说两句话都难,你若是觉得,她还能有那能耐对你动手,怕是多虑了。”
“……”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她癫狂地长笑出声,仿若在嘲笑我的天真与可爱。
“旁人不了解她,我与她共生一体,不知多少个岁月,我还能不了解吗?”
“她说弱,你们就信了?”
“你们可别被她的这副模样给骗了!”
“要么,我就先不杀这小丫头片子,我与你配合着一起救人,要么……”
“我就算杀了这小丫头片子,你们又能奈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