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
总是晴一阵,雨一阵。
天色乌沉沉的。
闷雷阵阵。
宫妃们昏定回去,简单洗漱后就都躺下了。
宫里只听得到雨点敲打瓦砾和枝叶的声音,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听着倒是十分悦耳。
她们没有吩咐,宫人们也都该值守的值守,该休息的休息,长街上除了巡逻的侍卫,再看不到别的人出来走动。
无人关注的后宫一隅。
看管禁足妃嫔的侍卫穿着蓑衣,站在院子大门口。
青雪将字条从门缝里塞了出去:“小心着些,可别叫人察觉了,尽快送到景仁宫丽嫔娘娘身边的翡翠姑娘手里。没有机会可以等待机会,切记,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到。”
侍卫背对着大门,在来交班的侍卫眼皮子底下,反手拿住字条就塞进了衣袖,与对方又抱怨了几句天气后,如常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上官遥站在廊下,目光凌厉而深远。
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希望这个沈氏,不要让我失望!”
青雪回到她身边:“您就放心吧!有了这些深埋的棋子,只要不是蠢到家,都能为咱们小主子挣出一片天!您不是还留了最厉害的棋子,回头去到小主子身边照顾他么?也好悄悄监视沈氏,防着她对咱们小主子不利。”
“等小主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只会认定沈贤妃杀母夺子,对她不会有任何感情,来日登基之后,一定会加封您为太后,替上官家平反的!”
上官遥轻轻抚摸着滚圆的肚子,孩子胎动活泼。
一定是健健康康的皇子。
“母亲不能陪着你、指点你,儿子,你要争气,早日坐上皇位上官氏一族的污名,就等着你去洗刷了!”
她在做着死后封太后的美梦。
而仙鹤馆对面、斜对面的空院子里,长街尽头的冷宫里,以及无数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都有眼睛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一切。
……
椒房殿。
林浓倚着迎枕在看书。
净房里有淅淅沥沥的水声,萧承宴在沐浴。
“怎么样?”
怡然坐在床沿,低声道:“上官氏让青雪把名单交给了看守的侍卫,侍卫离宫后,回去誊抄了一份,为了确保无人盯梢,往人多的地方转了一圈。”
“然后去了茶馆,把字条放在了茅房前大树下的石墩底下。之后又去了一家书馆,把另一份字条夹在了一本书里,没一会儿书馆里的小厮就去拿走了字条。”
林浓放下手里的手:“交给了什么人?”
怡然细细道:“一路转了好几手,到过刘国公府的一个管事手里,被管事转送到了周太夫人手上,周太夫人以想念太后为由进了宫,亲手送到了太后手上。”
林浓皱眉,察觉到,自己这阵子怕是被太后的演技给骗了:“有点意思。”
怡然:“还没结束。”
林浓:“太后又转给了谁?”
怡然:“太后积极于挑拨您和宫妃们之间的关系,如今虽然不出来作妖,但也没消停,时常往各宫送赏赐,字条就放在赏赐之中,悄悄递进了……储秀宫!”
林浓微微诧异,旋即缓缓挑了下眉:“饶了一大圈,原是廖淑妃和太后合作上了。”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又颇为意外。
太后之前推举廖元贞为后,这是把人架在火上烤。
恨不得自己跟她早点斗起来。
但换个角度。
廖元贞至今没有漏出什么破绽,平日不争不抢,自己又不是傻的,趁了太后的心,去为难她?
因为逆反心理,太后越是撺掇,自己越是懒得理会,反倒是让最后嫌疑的人,站在了灯下黑的位置。
“咱们这位太后,挺会披皮的嘛!人人都当她是‘自己不得宠,见不得儿媳得宠’,又无法利用陛下生母的身份掌控权势,所以恼羞成怒,无脑作死。”
“谁会想到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下棋!所以先帝丧仪上,才会是太后‘恰好’发现了密谋算计,因为她们担心别人发现后,会来跟本宫送消息!”
“也是在试探女官,确保她没有被咱们收买。”
怡然的眼神很是严肃,多少有些后怕。
还好廖淑妃不得宠,太后谋算的本事有限,又被她们快速铲除了许多可用的人脉,否则……主子只怕早已经被重创!
“好在如今知道是她们在背后搅弄,有了目标,要防备就没那么难了。储秀宫里,也有咱们的人,是否需要让此人想办法升到廖淑妃跟前儿去?”
林浓制止:“暂时不要有任何变动,廖元贞如此耐得住性子,可见不是个简单的,突然冒进,岂非把咱们的人送死路上送!”
怡然应“好”。
又从袖中取了两张字条出来。
打开。
递到了主子面前。
“上官氏写下名单时,青雪背了下来,默写了一份,悄悄交给了咱们的人。另一份是上官氏要她保管的,说要青雪等她死了以后,继续留在宫中当差,利用名单,暗中保护她的孩子。”
林浓看过名单,字条上写的还是数字。
但可以看出来,拢共十二人。
“还以为另一部分名单会拿不到,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
怡然道:“上官氏身边就剩青雪这么一个自小伺候的大丫鬟,她虽为我们做事,但明面上没有出卖过上官氏,在上官氏眼里可不就是大大的忠仆。”
林浓摇头,肯定道:“狡兔三窟,上官氏还有名单没显露。她虽着急,但不至于蠢到失智,也防着咱们日后拿下青雪逼问呢!”
怡然想想也是,说:“只要破译出这些人的名字,就能全部监视起来,剩下的名单在谁手里,迟早会知道的。”
林浓问道:“可从翡翠的屋子里找到什么书籍?”
怡然点头。
去把书都拿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