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在小男孩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一处广场。
一见到这处广场,梦里的记忆再次被牵动,厉九元瞬间想起这里就是梦中那个男孩被烧死的地方。
此时的广场空空旷旷,什么都没有,是再寻常不过的谷场,根本不像是埋有尸骨的样子。
“尸骨在哪?”简丛君问。
小男孩用手指一指广场,“就在那里啊。”
随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扭曲,正常的谷场渐渐转化成了到处焦黑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绿色的烟雾,恶臭又刺鼻,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又一具焦尸,它们有的相互抱在一起,有的正趴在地上向外爬……整个场景宛如地狱。
阿差、阿城当即没忍住吐了起来。
厉九元愣愣看着这一幕,眼泪无声顺着脸颊滑落。
骆文强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沉痛地叹息了一声。
小男孩看见厉九元的神情,似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景象,顿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咯咯咯……”
祁缈提醒他,“我要找的东西你还没帮我找到呢,别笑了。”
小男孩有点怕她,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抬脚走进尸堆,他不闪不避,直接踩过那些尸体,烧的焦脆的尸体在他脚下纷纷化为齑粉。
他好似半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径直来到了谷场的正中央,那里伫立着一个火刑架,火刑架上同样捆绑着一具尸体。
他指着尸体,天真道:“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他的尸体了。”
“怪不得……”骆文强环顾一圈,眼见着这里弥漫着的绿色瘴气,复杂地看向祁缈,“竟真的和你所说的一模一样,若是前世的尸骨一直处在尸体堆积、腐烂,与怨气混合的地方,确实会造成厉先生的症状。”
只是越是这样,骆文强便越为祁缈的能力感到吃惊。
能随意窥见一个人的前世之事,这已经脱离一个普通玄师的范畴了,难道她真的是……半仙之躯?
若是如此,玄门大比还比个屁了,冠军铁定要被她收入囊中。
他竟然还妄想着将她留在这座大山里……恐怕他的心思对方也早已知晓。
被一位半仙知道自己有想害她的心思……骆文强感觉大脑一阵眩晕……吾命休矣!
祁缈不知道骆文强此时的心思,也没有第一时间靠近那具尸体,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小男孩身上,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很好奇,你们不是双生子吗,为什么村民要将他烧死,却要留下你?”
小男孩嘴角笑容一凝,“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啊。”祁缈耸肩,“不如你解答了我这个疑问,看你的年龄,你的兄弟死的时候也不过是八九岁的模样,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才会让整个村子的人毫无良知的将他活活烧死,我真的很想知道。”
小男孩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祁缈,“这不关你事,你不是要帮我们转世投胎吗,只要毁了他的尸骨就可以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哎,急什么呢,反正你们已经被困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不是吗?况且我好奇不也是正常的吗,刚才一路走过来,村民都很喜欢你、宠爱你的样子,为什么同是双生子,待遇却天差地别,你不能告诉我原因么?”
“……”小男孩阴沉着脸,眼底似有凶狠在酝酿,“因为双生子在这个村子里是不详的象征。”
他冷声道:“传说双生子中必然是一正,一邪,正的那个会给村子带来幸运,保佑村子风调雨顺,而邪的那个则会让村子灾厄不断。”
“所以几百年间,凡是生下双生子的人家,都会将其中‘邪’的那个溺死,以此来避免灾祸降临。”他看向厉九元,“我和他是这个村子里诞生的最后一对儿双生子,而他就是‘邪’的那个。只不过我爹娘实在不忍心他一出生就将他杀害,所以在孩子出生那天,他们就将他放到了地窖里养着,对外只说生了我一个。”
“在六岁那年,我无意中发现了他的存在,对这个和我长着一样面容的兄弟很心疼,便总是偷偷给他送好吃的、好玩的,还偷偷带他离开地窖出去玩。”
“八岁那年,因为一时疏忽,他的存在被村民发现了,正好那一年又闹虫灾、又是干旱,村里颗粒无收,村民便认定是他的问题,要将他烧死祭天。”
“我爹娘怕村民追究他们的责任,不敢反抗,眼睁睁看着村民将他绑在了火刑架上,放火烧死,谁知他竟邪性大发,死后化为厉鬼,将全村人都烧死了!”
小男孩恨声道:“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带他出来,不该对他好,我应该早点把他的存在告诉村里人,让他们早点把他杀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胡说八道!”简丛君听不下去了,“什么双生子是不详,都是封建余孽!现在外面的人巴不得生双胞胎呢,要是谁家生了双胞胎,旁人都得说是祖上积德,什么虫灾、干旱都只是天灾罢了,把天灾推到一个孩子身上,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就是!”阿差道,“你爹娘和村民也真够愚昧的,看来他们死的不冤,我看你哥哥烧死他们没错,确实是该死!”
霍璟昭却问:“他们是用什么来判定双生子中哪个‘正’,哪个“邪”的?刚出生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吧?”
小男孩不知怎么的,有些发愣,“……用哭声,他们说,出生时哭得厉害的,是正常孩子,若是哪个不爱哭,就是邪魔,只有邪魔才没有感情……”
“我可去他们母亲的吧!”简丛君、阿差、阿城瞬间炸了,三人加在一起,把此生知道的所有脏话都骂了出来,含妈量极高。
就连骆文强都觉得这未免太荒谬了一点。
小男孩愣愣看着他们的反应,有些茫然地问:“你们为什么这样?难道你们觉得,不是他的错吗?”
简丛君都给气笑了,“他有什么错?一个孩子,他只是活着,他有什么错?错的分明是那些愚昧的村民!亏我之前还觉得他们可怜……呸!”
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小男孩一瞬不瞬地看着简丛君,眼眶里慢慢聚起泪来。
头顶突然传来温柔的抚摸,小男孩抬头去看,祁缈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前,正温柔地看着他。
她说:“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是他们对不起你,所以,放过你自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