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氏中军大帐中。
哲赫正在暴跳如雷的发着脾气,手边一切能摔的东西全被他摔到了地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两万人叛逃,你们居然全被蒙在了鼓里,没有一个人提前探查到风声,都是聋子么?”
下方垂手站着一排人,全都噤若寒蝉,没人敢吭声。
只是站在后方的几人悄悄互相递了个眼神,暗暗腹诽。
他们不过是军中将领,羌人族叛逃之事他们上哪儿知道去?
你哲赫是当今大月氏太子,金卫就在你手中掌握着,就连你自己都没收到一点风声,怪我喽?
“说话!都他妈哑巴了?”
哲赫瞪着下方的众将领,继续发怒,只是他本来就是个小白脸模样,在登上太子位之后又胡天胡地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变得脸色苍白,一副体虚的模样,因此就算暴怒也全然看不出一点威严。
有一名将领终于弱弱的开口:“启禀太子殿下,方才收到急报,祁汶关遇袭被屠,四方守军驰援,羌人族驻地趁乱全族迁移,逃入阿赖草原那个……那个联合汗国了,许是他们暗中早有谋划,做出这一计来,无人预先知晓,才被羌人得逞。”
哲赫一愣:“有这事?”
情报传递也有先后,他刚才先收到了两万羌人先锋叛逃的消息,却还不知道他们的大本营全员撤离,老老少少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了,连根鸡毛都没留下。
原本从羌人族中强行调动七万人充当先锋,就是因为有他们的妻儿老小做人质抵押在后方,才能逼着他们去送死的,可是一旦如现在这般人质没了,他们自然是要跑路的。
但问题是前沿和大后方隔着千山万水的,两边又都严密看守着,是谁给他们传递消息的?
“殿下,末将以为这其中或许有鞑靼人在暗中挑拨,毕竟他们的贪狼虽不如大武天机营,却也自有其神鬼手段的。”
那名开口的将领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个情报,“另外还有一份急报,先锋军准备偷袭的鞑靼帅营乃是个幌子,实则宁嵩并在那里。”
砰!
哲赫又想摔东西,手边却早已经空了,他只能一巴掌拍在桌上,力道没控制好,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但还是咬牙怒道:“宁嵩老狗!果然是他!”
底下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全都忍着。
两军交战以来,全都是他们这些将领在指挥,这位太子爷屁用没有,就是仗着身份来军中耀武耀威,他们早就在暗中不知道吐槽多少次了,只是没人敢说出口罢了。
现在好了,哲赫吃了瘪,他们看着只觉得解气,反正打仗打赢了都是太子的功劳,那若是吃亏了当然也该由他来承担后果,关他们鸟事?
胡人崇尚武力,敬仰勇者,傩咄大汗号杀神,他们当然服气,可是父子这么一对比,哲赫就显得实在太弱鸡了,当然不会有人看得上他。
就在这时,一个守卫在大帐门口试探张望。
哲赫本来就在心烦,一眼瞥见忍不住喝道:“贼头贼脑的做什么?又是谁死了?”
那守卫吓了一跳,拿出一封信,讷讷道:“启禀殿下,北苑失火,太子妃……葬身火海。”
“什么?!”
哲赫闻言猛地抬头,瞪大眼睛,“你……你说谁?”
“北苑失火焚毁,守卫遇袭,尽皆殉职,太子妃……未能脱身,只剩……焦骨。”
守卫结结巴巴说完,单膝跪在原地,手中的信举着,等待哲赫回应。
哲赫呆住。
明兰死了?居然被火烧死了?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这是个假情报。
虽然他现在越来越烦明兰,觉得她成了太子妃后就有点恃宠而骄,也会时常假装关心的提醒他不要在外过夜,可是她毕竟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曾经也是最亲密的情侣,因为玉兹部造反之事她被父汗责罚去了北苑反思,也只是暂时的,只要她以后乖乖听话,太子妃之位说不定还是可以给她的。
况且父汗登上汗位不易,在民间已经到处在传他弑兄篡权,自己这个太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如果再落下一个沉迷酒色废太子妃的恶名,必定会对自己将来接掌大月氏有影响的。
然而现在,毫无征兆之下她就这么被火烧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只剩一把烧焦的骨头?
哲赫呆呆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失火?她为什么没能逃出?
旁边的一名幕僚看不过去了,轻咳一声,压低声音提醒道:“殿下,守卫尽殁,便绝非失火,而是有人刻意为之,若无意外,当又是鞑靼。”
哲赫猛然间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那幕僚。
鞑靼?又是宁嵩?他居然……他居然纵火烧死明兰?
就在这时,大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又一名守卫匆匆跑来。
“启禀殿下,斥候来报,东北方两百里外额仁湖旁发现鞑靼中军帅旗,疑似图岩可汗便藏身于此。”
哲赫精神一振,喝问道:“当真?”
守卫道:“不出意外应当是真。”
哲赫顿时朗声大笑:“哈哈哈!好,很好!本太子正要找他个杂碎,便自己现出了形来!”
幕僚一惊,顿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妈的,太子殿下不会又要自以为是瞎瘠薄指挥了吧?上次一个灵光闪现,结果大军折损了几万,千万不要再来一次啊!
他急忙低声提醒道:“殿下莫急,大汗命你驻守此地,不得妄动……”
哲赫狠狠瞪了他一眼:“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鞑靼帅旗既现,图岩与宁嵩狗贼必然都在,如此良机稍纵即逝,若是让他们跑了,后果谁来担?”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哲赫一锤定音,脑子里想象出明兰被烧焦的身躯,怒目喝道,“来人,调八万人马,分三路包抄额仁湖,活捉图岩与宁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