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临湾村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温衿怀四人依旧扮演着借宿游客的角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帮着楚渺打理院落,修补屋顶漏雨的地方,去村里买米买面,生火做饭。
他们绝口不提苏婉,不提画像,仿佛那天的激烈冲突从未发生过。
楚渺依旧沉默寡言,但态度不再像最初那样冰冷坚硬。
她会接过姜眠递来的温水,会吃他们做的饭菜,甚至在贺祁修好她那把老旧的藤椅时,低低说了声谢谢。
只是她的目光,依旧尽量避免与姜眠接触,偶尔不小心对上,也会迅速移开,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痛楚。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姜眠因为孕期反应醒得早,轻手轻脚地走出厢房,想去厨房烧点热水。
却看到楚渺已经起来了,正站在院子里,没有像往常一样拿起农具,而是望着村口的方向,眉头紧紧锁着,手指无意识地反复绞着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围裙边缘。
姜眠的脚步顿住了。
她从未在楚渺脸上看到过如此明显的不安和焦虑。
“妈…楚阿姨,您怎么了?”姜眠忍不住出声问道。
楚渺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看到是姜眠,眼神慌乱地闪躲了一下,随即用力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紧。
“没,没什么,你看错了。”她说着,转身就往厨房走,脚步有些仓促,“我去做早饭。”
姜眠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的疑虑更深了。
她跟到厨房门口,看着楚渺有些心神不宁地生火,淘米,动作远不如平时利索。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姜眠靠在门框上,轻声问。
楚渺往灶膛里添柴火的手抖了一下,一根柴火掉了出来。
她没有立刻去捡,背对着姜眠,肩膀微微塌了下去,过了好几秒,才用一种极其压抑的声音说:“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走?”
姜眠的心沉了一下:“我们还想再住几天,这里挺安静的。”
“不行!”
楚渺猛地转过身,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急切,但当她看到姜眠瞬间苍白下去的脸色时,又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住了后面的话。
她用力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疲惫而沙哑,“这里不安全,你们不该留在这里。”
“不安全?”姜眠追问,“为什么不安全?是有什么人要来吗?”
她想起了温衿怀提到的危机。
楚渺的嘴唇哆嗦着,眼神挣扎到了极点。
她看着姜眠那张年轻、带着担忧和一丝倔强的脸,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那些黑暗的,血腥的往事,那些她拼命想要摆脱的过去,难道真的要再次找上门来,连累她的女儿吗?
不,绝不可以!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不属于村里人的脚步声,听起来不止一个人,而且步伐很快,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
楚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一把丢开手里的柴火,几乎是扑到姜眠面前,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姜眠的肉里。
“走!现在就走!立刻离开这里!”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利,眼睛死死瞪着院门的方向,仿佛那里有噬人的猛兽。
“从后门走!快!带着他们一起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姜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住了,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反手握住楚渺冰冷颤抖的手:“到底怎么了?谁来…”
她的话还没问完,楚渺看着她,看着她酷似亡夫的眼睛里那份纯粹的担忧和不解,看着她的小腹,所有的心理防线在巨大的恐惧和对女儿的保护欲面前,彻底崩塌了。
她猛地将姜眠往怀里一拉,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滚烫的眼泪瞬间涌出,滴落在姜眠的颈窝里。
那压抑了二十多年、刻入骨髓的称呼,终于冲破了所有枷锁,带着哭腔和绝望,脱口而出。
“眠眠!我的孩子!快走!听妈妈的话!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