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小心!”柳如媚躲在角落的花梨木书案后,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尖叫。
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那刺鼻的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
看着李章在刀光剑影中奋力搏杀,又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柳如媚浑身发冷,牙齿打颤。
但同时,源自本能的恐惧攫住了她。
如果王爷死了,她柳如媚算什么?
她拥有的一切,她的荣华富贵,甚至她的性命......
就连如今因自己得势,在秦国风光无限的柳家,都将如同坍塌的沙堡般瞬间崩塌!
不行!王爷不能死!
自己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
李章奋力格开两柄短刃,却被第三名死士刁钻的一刀逼得踉跄后退。
门户大开顿时大开,处于外围的死士瞬间察觉到了机会。
嗖嗖嗖——
数道细微却致命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三名位于外围的死士见强攻不下,竟同时从怀中掏出了小巧的手弩。
那手弩虽粗糙,但毕竟是军中制式武器,在如此近的距离足以要人命。
更何况,那弩箭闪着幽蓝的毒光,显然是淬了毒的,而且一定是那种见血封喉、神仙难救的剧毒!
几根弩箭带着刺骨的杀意,分成上中下三路,直射李章的咽喉、心口和腰腹。
角度之刁钻,完全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李章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他拼尽全力想要扭转身形,但身体的动作却跟不上那激射的寒芒。
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
“王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声传来,那声音充满恐惧,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一道刺目的石榴红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从书案后冲了出来!
她甚至没有看那些弩箭射向哪里,只是凭借着本能扑了上去。
自己要挡在王爷前面,绝对不能让他死!
就在那三支毒弩即将洞穿李章身体的瞬间,柳如媚用自己的身体,毫无保留地挡在了李章的身前。
噗!噗!噗!
三声沉闷的箭头入肉声传来!
一支毒箭狠狠扎进了柳如媚的肩胛,一支射穿了她的左肋,最致命的一支,直接贯穿了她纤细的腰腹!
剧毒瞬间发作,伤口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恐怖的青黑色,鲜血混合着黑紫色的毒液汩汩涌出,瞬间浸透了那身华贵的石榴红衣裙。
“呃啊——”柳如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折断的花枝般猛地向后一仰,撞进了李章的怀里。
李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那瘫娇嫩的身躯,低头望去。
怀中,柳如媚那张娇媚的脸,因剧痛和毒素而扭曲变形。
嘴角不断溢出黑紫色的血沫,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依旧用带着执念的眼神看向李章,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住他的前襟。
柳如媚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断断续续:“王爷,别......别丢下......媚儿,媚儿好怕......怕......”
“媚儿!”李章肝胆俱裂。
他当然知道柳如媚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情。
只是李章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暴虐的秦王配上一个恶毒的王妃,倒也算是般配。
正妃萧氏很好,但她有些过于善良了......她越是表现出好的品质,就越让李章不舒服。
反倒是和这个恶毒的柳如媚混在一起,能让李章有如鱼得水的感觉,变得不再那么厌恶自己了。
但他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只会撒娇弄痴、仗势欺人的女人,竟会在这一刻爆发出如此决绝的、近乎愚蠢的勇气。
残余的死士绝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时机。
就在李章心神剧震,怀抱柳如媚无法应对之时,又是几支淬毒弩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激射而至!
嗖嗖嗖——
这一次,目标更加明确,直取李章的脑袋和心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叮叮——
三声清脆得如同金玉交击的锐响,在李章身前不足三尺处骤然爆开。
三面造型奇特、边缘锋利如燕尾的漆黑小盾,如同拥有生命般凭空出现,精准无比地挡在了那三支毒弩的必经之路上。
弩箭撞上盾面,爆出几点火星,随即被一股巧劲弹飞,钉入旁边的梁柱和书案,尾羽兀自颤抖不休。
紧接着,书房那早已破碎的门窗处,人影如同鬼魅般闪现。
砰砰砰——
数声沉闷而极具威力的短铳爆鸣几乎同时响起,硝烟瞬间在院落四处弥漫开来。
外围正欲再次张弩的死士,如同被无形的重锤齐齐击中,胸前、面门各自爆开数朵刺目的血花。
死士们惨叫着向后栽倒,原本紧密的阵型顿时一片混乱。
“守夜人,杀!”李霖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现场的混乱与惨叫。
身后身着玄色斗篷的守夜人齐齐杀出,动作迅捷地杀向阵型大乱的死士。
左手袖中齐齐探出精钢袖剑,每一次弹出都精准地刺入死士的咽喉、心脏等要害。
右手或持燕尾短盾挡突刺,或握短铳补射漏网之鱼。
他们彼此配合无间,如同一个个精密的杀戮机器,瞬间将王府内残余的死士分割包围!
秋白一剑刺穿一名死士的胸膛,甚至还有余暇侧头对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旁边就是面色沉稳的曲近山,手中一柄沉重的鬼头大刀舞得如同风车,大开大合,刚猛无比。
一刀下去,往往连人带兵器都被劈飞。
护卫李霖入京的奉国骑兵虽然不能入城,但曲近山却作为亲卫跟了过来,而索伦勇士廓奇则在城外带领骑兵们扎营。
“听闻你接替了本统领的位置?”秋白的声音带着一丝挑衅,“你能护好殿下周全吗?”
曲近山也注意到了秋白,瞬间认出这位前辈的身份。
同为殿下近臣,争宠是本能,哪怕王爷现在看不到。
曲近山自然不会认怂,反唇相讥道:
“在下怎么也是武将出身,自有一身本事护得殿下周全。反倒是秋统领您......我听王府的那些亲卫说过,您好像不擅武艺啊。”
秋白之前的武艺的确不怎么样,在罪徒营老兵中都排不上号,更别提全是高手的亲卫营了。
“呵,此一时彼一时!”
秋白冷哼一声,剑光一闪,一名试图从他身侧偷袭的死士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下。
“本统领在帝都这些日子,可不是来享受的!”
曲近山眯了眯眼睛,心中警铃大作。
他可是知道,李霖此番回京,带着李彻召秋白回奉国的命令呢。
自家王爷是个重情义的人,秋白能在王爷身旁待这么久,显然是和王爷感情深厚。
自己现在虽然也算得上奉王近侍,但说到底还是替秋白的班。等秋白回了奉国,又该如何自处?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魁梧的死士撞入两人的视线。
这人和其余死士不同,死士们都穿着薄薄一层夜行衣,唯有他穿着一身染黑的皮甲,显然是死士的一个小头目。
秋白顿时眼睛一亮,看向一旁的曲近山:“看好了!”
说罢,手中长剑一闪,闪电般向那死士头目飞奔而去。
曲近山面色凝重地看了过去,只觉得自己的情报有误,莫非这秋白真是个高手不成?
秋白面带冷漠,手中长剑灵动诡谲如毒蛇,直直向那死士头目刺去。
砰——
只听一声闷响,那头目随手一拳,秋白的身体高高飞起,倒飞而出,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不止。
曲近山:。。。
不是哥们,你有啥大病啊?
这特么打仗拼命呢,你吹牛也不知道选个合适的时机?
秋白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急速咳嗽了几声:“咳咳咳......这次不算啊,我大意了,没闪!”
“你莫要帮我,一个死士而已,本统领能解决!”
说罢,他下意识摸了摸身边,却发现长剑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眼见那死士头目越走越近,秋白看向曲近山,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那个......老曲是吧?大家都是兄弟......”
曲近山翻了白眼,握紧手中大刀向死士头目飞奔而去。
秋白尴尬地笑了笑,手腕一抖,袖剑顺势弹出,跟上曲近山进攻的步伐。
两人嘴上斗得凶,手下却丝毫不慢。
一个灵动迅捷如狡狐,一个刚猛暴烈如巨熊,互相掩护攻击之下,硬生生将那魁梧的死士头目捅成了血葫芦。
。。。。。。
血腥混乱的王府中,李霖在朱纯和守夜人的严密护卫下,奋力向李章靠近。
“二哥!”李霖的声音带着急切。
他看到李章抱着浑身是血的柳如媚,如同受伤的孤狼般站在那里,眼神充满了暴戾和悲痛,似乎对周围的厮杀失去了反应。
那柄沾满鲜血的长剑,还紧紧握在他手中,剑尖滴落的血珠砸在地板上。
“二哥,看着我!”李霖拨开挡在身前的亲卫,不顾危险地又靠近了几步,声音提高了八度,“该醒醒了!”
李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赤红的眼珠微微转动,终于聚焦到李霖脸上。
那目光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老四......是你?是你带来的这群豺狼?你想杀我?!”